枫叶寺本是一座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大寺,想当初并不弱于现今号称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甚至在武学造诣之上还要压过少林几分。具体立寺时间已不可考,据说要追寻到南北朝时期,那时南粱武帝笃信佛教,一时之间国内大小寺庙相继而立,曾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便是南粱境内佛门之盛况。而这其中便有一座大寺,唤作枫叶。其后,历经朝代更迭,蛮族入侵,中原地区水深火热,千万百姓几被异族屠戮殆尽,枫叶寺也由盛转衰人才凋敝,险些亡寺。恰逢寺中出了一位武功玄通的和尚,创立了金刚不坏神功,凭借这门神功自保,这才延续了枫叶寺的香火。元末之时为避战祸,枫叶寺迁寺而走,舍弃千年古刹,来到洛阳城边,历经百余年,逐渐恢复往日荣光。与其它寺庙一心苦修佛法不同,枫叶寺崇尚武艺,甚至以一当十,江湖之中曾有这样的传闻,行走之时遇到和尚一定要问清对方是不是枫叶寺的,若是其它寺庙或有一战之力,若碰到枫叶寺的和尚哪怕是外门弟子,趁早溜之大吉。李孤行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能将枫叶寺的永觉大师打成重伤,若非三绝顶之一谁又能有这般实力?回想往昔,想到那永觉大师的一身武功,不禁背冒冷汗。他曾随父亲李四顾去枫叶寺拿人,一言不合跟枫叶寺的永觉大师动起手来。那时的李孤行武功已经有了造诣,纵是江湖之中一等一的高手也不敢说单用一招将其打败。可李孤行碰上的偏偏是那号称枫叶寺百年来第一人的永觉大师,他剑法一出,还未曾挨到永觉大师身上便被他施展的金刚不坏神功折断了剑。若不是林枫自刎,李孤行说不定便陷在这偌大的寺庙之中。一行四人再次踏上征程,李孤行给几人带上面具免除麻烦,择三匹快马,飞赶而去,不出半日便来到寺脚下之,远远一望顿感惊异。初春时节,天刚转暖,空气之中尚有不少寒气,然枫叶寺山脚却温暖异常,比之春风更加和煦。漫山红叶爬满了山,夕阳一照,意境悠远,怕不是人间仙境也差不了多少。李孤行等人啧啧赞叹,被这副景色吸引了去,一时之间呆在原地。恰逢一老农挑着一担水桶路过,憨厚笑道:“看几位样子是外地来的吧。”李孤行道:“是啊,竟未曾想枫叶寺有这般神奇。”那老农一听面上现出崇敬神色,双手合十向枫叶寺遥遥行了一个佛礼。“都是那些大师们佛法高深才有这副景色,这寺庙可灵了,求官求子无有不应。若有穷人过不起生活,逢年过节、婚丧嫁娶,寺里的和尚出钱出人,一应办妥。俺们都觉得,这寺里的和尚怕不是佛陀亲临嘞。”李孤行淡然笑着,心起崇敬,眼睛斜了斜赵无钱,调笑道:“你看人家门派,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富的跟个地主似的。”赵无钱没好气道:“仇富啊,咬我啊。”一句话给李孤行怼的愣住,惹得旁边的萧涵和骆大狗一阵低笑。赵无钱得意了一阵,转头趴在骆大狗耳边小声道:“枫叶寺里的和尚既耿直又高强,经不起你诓骗,弄不好咱们一行都得陷进去,你可得好好掂量一下。”他这话说的明白,乃是让骆大狗小心些,别没事想着坑害李孤行,免得惹火烧身。骆大狗自然清楚,虽然没有放弃杀害李孤行的想法,但他已经不急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没有完全把握只杀李孤行一人他是不会动手的。但他可不是一个容易受威胁的主,嘴角略微一勾,隔着马匹小手搭在赵无钱的肩上,低声问道:“小杂毛,你肚子还疼不?”赵无钱面色倏忽一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今日下了泻药、昨日被抢了厕纸,前日睡觉时被鞭炮炸醒,大前日......回想这三个月的时间,好似从骆大狗能下床的那天起自己的倒霉日子便没停过,哪里还能不怕这小魔头。他略带求饶道:“小祖宗我怕了你不成?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浑身的鞭伤还是我治好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让我消停消停吧。”骆大狗没反应,萧涵却“咯咯”笑的不行,看着一脸苦相的赵无钱,“要不下次我帮着骆大狗一起?”赵无钱丧眉耷眼,向李孤行求助,“老李,你说他们两句。”李孤行道:“萧美人和大狗我是管不了的,我现在只求老天保佑让我别受风波,免得跟你一样,将倒霉两个字写脸上。”赵无钱无奈,常人都是谁有钱谁老大,他这富得流油的主却好似欠钱的一般,更像是供几人使唤的小厮,一点地位也没有。老农看着几人欢快的样子心情舒畅,放下扁担,坐在扁担中间,从粗糙的汗衫之中拿出一个烟袋锅在鞋底上使劲磕了两下,搓着火折点了旱烟,猛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那逍遥自在的样子活像一个临凡修行的老神仙。李孤行跃下马来,恭敬一礼,问道:“老人家,近些日子这山上可出现了什么事?”老农又吐一口旱烟,烟味浓烈,略微呛人,但其中蕴含干草香气,又令人忍不住多闻一闻。待烟叶燃尽,老人又在鞋底磕了磕,言道:“俺们这里能有什么事?也就是春暖花开,许多人开始播种了,再就是上山敬香的人多了,并没什么,年年都是这样。”李孤行笑了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还担心永觉大师出了什么意外,但听农人所说应是那海东青带来的消息有假。李孤行谢过老农,想给他些钱财,谁知那老农斜了他一眼,拿起眼袋锅就打,边打边骂道:“你当俺是什么人?你那臭钱俺不稀罕,滚!赶紧滚!!”李孤行未曾料到,笑着跃上马匹,带着几人仓皇逃窜,那老农跟在后边追了好久,直到李孤行跑远了还在叫骂,“别让俺再看到你们!!”几人逃的狼狈,心里却开心的不行,尤其是赵无钱,想当初他问渔人消息又卖下尸身可没少让那些看似憨厚的渔人敲竹杠,甚至连本门掌门指环也搭了进去,跟这农人对比那几个渔人何等龌龊,不由得畅快胸臆。李孤行也是这感觉,或许那几些渔人在洛阳城中,跟着福威镖局自然而然养成了无利不起早的习惯,而这老农在枫叶寺下,山上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与世无争,耳濡目染之下便变得如此纯良。想到这里,不由得慨叹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赵无钱道:“对,我跟你行走江湖,性子都变得恶劣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时时刻刻不在想着怎么在嘴上打败李孤行,纵使胜多败少却总压不死他,心里总也不痛快。李孤行瞧了骆大狗一眼,奸笑道:“你再多话小心明天早上起不来,大狗可还生你气呢,要不是你将他故意仍在福威镖局,他哪能受那么多罪。”经李孤行一提点,赵无钱才回过神来,难怪自骆大狗伤好之后处处难为自己,原这一切症结都在这里。他小声问道:“老李,是你告诉的他?”李孤行道:“我说个什么劲,他想杀我,多一事少一事又不会改变什么?”“那他怎知道的?”李孤行道:“他像是个笨蛋吗?猜也猜到了。”赵无钱一时语塞,天作孽有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半点也不气了,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着实怪不得旁人。转过头去恭敬向骆大狗行了一礼,歉声道:“大狗,都是我的错,当初不该将你丢下镖局。”骆大狗嘿嘿一笑,眼光中透着狡黠,不知又在琢磨什么坏主意。盯着赵无钱看了许久,才回道:“你知道错了?”赵无钱诚恳道:“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宁愿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撇下你。”骆大狗拍了拍手,装作大人模样,“行吧,这次就饶了你,但有下次,我就在你饭菜里下毒,毒死你个小牛鼻子!”此时天已大晚,几人说说笑笑来到夜市之中,此地虽非繁华之所,但这夜市却是少有的热闹。仁宗宣宗两位皇帝爱民如子与民耕始,百姓休养生息这才有这等盛景。萧涵看着远处彩灯高挂、熙攘街道之上叫卖之声不止,有心凑个热闹,言道:“要不咱们去看看?”从那农人口中得知并没有什么强人前去枫叶寺找场子,倒也不急这一时,左右闲来无事加之天色已晚倒不如游戏一番。李孤行道:“咱们先逛逛,再找个客栈留宿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也行。”萧涵心中一喜,带着骆大狗快马奔了出去,“我在前面等你们!”赵无钱道:“萧涵这性子倒是变了不少。”李孤行道:“在大墓之中憋久了,性子也闷坏了。本就是个少女,天真烂漫的年纪,一直死气沉沉的倒不像个样子。”赵无钱看了看山顶,若有所思了一阵,“你心里就没打些主意?”李孤行笑了笑,“你说呢?”赵无钱道:“枫叶寺可视你为大敌,且不说你这被江湖庙堂、黑白两道追杀的身份,单是你当初逼的林枫自尽,枫叶寺上下便跟你不死不休。”李孤行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具,贱兮兮的笑道:“所以我准备了这个。”“面具嘛,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李孤行道:“这可是个稀罕物件,你还得将你佩剑借我。”“佩剑?!”赵无钱看向腰间,立马明白了过来,“李孤行你大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我跟你熟,你又从没下过山,那群和尚据说木讷的很,这么做保证万无一失。”赵无钱大感头疼,“我这一世英名啊,都让你这小贼败坏了。”他边走边骂,不自觉追上了萧涵和骆大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