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笑道:“我看大小姐必是家学渊源,学什么都很快,不会让我失望的。”
文天祥见程越不肯放弃,面色微冷地又道:“定娘是长女,要在家侍奉父母,不方便到府上跟大都督求学。”
程越含笑道:“文相公,我们两府相距甚近,大小姐就算天天回来吃晚饭也是可以,何谈无法侍奉父母?”这话说得已是明白至极,最后的那层窗户纸也给捅了个大窟窿。
文天祥几乎为之气结,道:“不管如何,定娘是不行的,大都督应另择佳…天祥一时急切,险些说漏了嘴。
程越拱手正色道:“我看大小姐资质极佳,定不会有负文相公所望,望文相公成全。”
文天祥见自己的盘算被程越识破,心中顿时有些羞愧,转而又有些恼怒,心道好你个程越,识破了我的安排,竟然想趁火打劫,逼我将大女儿嫁给你,真是好厚的脸皮!我这次真的惹火烧身了,该如何是好?
程越见到文天祥脸上困窘的表情,心中一畅,心道文天祥啊文天祥,想算计我有这么容易吗?这个便宜老丈人非得让你当上不可。
文天祥见程越目光湛湛地看着自己,其实也很佩服程越的好眼光。他这个长女定娘,在家中就如半个管家,把里里外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要帮忙照顾年纪尚幼的弟妹。文天祥与三位夫人都把她珍若拱璧,决不肯让她随便出阁,这也是文天祥不愿定娘嫁给程越的另一个原因。但现在程越却一定要娶定娘,他该如何想办法推拒呢?
程越正看着定娘,他对文天祥这个女儿越看越喜欢,想起历史上她本来该遭受到的苦楚,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抱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文天祥也注意到了程越看定娘的怜爱眼神,稍稍感觉有些奇怪。不过这位程大都督莫名其妙的事做得多了,他早已见怪不怪。但这样看来,程越确实是真心喜欢他这个大女儿的。
文天祥想了又想,还是答应不了程越的要求,只得道:“大都督,无论如何,定娘是不行的,此事决无商量。我其他几个女儿,哪怕是奉娘和寿娘都行,大都督还是不要再坚持了吧。”
奉娘和寿娘蓦地一惊,小脸羞红,险些拔腿就跑。爹爹这是要做什么?走投无路了么?
程越轻叹一声,道:“唉,我每天事务繁忙,怕是没什么时间来给她们上课。本想让大小姐到我府上可以一边跟着我学习,一边帮我做一些事情,现在看来,还是太为难文相公,那此事就此作罢,文相公就当我没说过什么吧。”
文天祥倒急了。程越虽说官职是大都督、大将军,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藩王,而且是最有权势的藩王。如果他被元朝争取了过去,接受了元朝的封赐,比如也比照其他元朝附马的定例封了王,那么大宋根本无力反抗程越的进攻,对元朝俯首称臣恐怕都不可得。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就与他和程越结盟的初衷相悖,自己也会成为千古罪人。如果不想落到这一步田地,就一定要在程越身边放一个身份高贵而且受他宠爱的女人。如果这个女人能再给他生下长子,那么程越手下那些大宋降官必然会对这个儿子生出拥戴之心。就算蒙古公主以后也给程越生下儿子,程越手下的汉人和蒙古人也会很难达成一致意见。只要哄得程越此生不称帝,大宋的法统就可以保住。
现在所有的症结就摆在文天祥眼前。程越除了定娘,谁都不要。而他偏偏不愿把定娘嫁给程越,以免丢了自己身为状元帝师的体面。但是,真的值得吗?如果因为此事的争拗而耽误了大事,自己以后不会后悔吗?国事、家事,到底该如何权衡?如果真的要把自己的长女给程越做妾,自己必然难逃一个谄媚之名,更何况自己可是在朝堂之上公开反对以宗女许配程越,这不是自打耳光吗?左右为难,左右为难哪。
文天祥在这里思绪混结地伤脑筋,程越则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踱步,做出一副随时可能走人的样子,给文天祥施加一点压力。
文天祥见程越起身,果然紧张了一下,后来看他踱起步来,知道程越已有些不耐烦,自己也开始焦虑。
三位夫人不全然知道夫君在考虑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见文天祥这般为难,欧阳氏忍不住道:“大都督,定娘是我亲生女儿,不知大都督为何非定娘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