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急得把声音拔高了一点,道:“爹爹,不是苏景瞻,女儿又没见过他。”
文天祥一想:对啊,柳娘只听自己提过苏景瞻,怎么可以知道他的长相?那柳娘说的是谁?
黄氏插口道:“是不是金穆金先生的两个儿子其中的一个?官人也几次称赞过他们,说他们跟着金先生做得很出色,年纪轻轻已经能独当一面,朝中已有不少官员动了召婿的念头。唉呀,不对,柳娘也没见过他们哪。”
颜氏笑道:“你们还忘了一个人,贤婿手下的赵孟頫赵大人,年纪轻轻,极受重用,前程远大,人品学问都是顶尖的,长得也好,现在也不知有多少高官显贵家都想攀这门亲戚。哦,对了,还有叶李叶大人,年纪也不大,就替贤婿掌一省之地,大都督多次在老爷面前称赞过他,还说要他以后接着做丞相呢。不过他可是有妻室的人,柳娘若是看上了他就只能做妾。话说回来,有你姐夫在,做妾也是贵妾,谁敢看不起?咦,好像这两位咱们家的柳娘也没见过。对了,见没见过来着?是不是偶然间见过一眼?”
文天祥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嗯,如果是这几位青年才俊,那自己还真不能生什么气,只能说柳娘有眼光。这几位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程越下令,他们敢不从命么?柳娘难道还委屈了他们?
柳娘又摇头,道:“三娘说的好,他们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前程远大,哪家都想要这样的女婿,不过也不是他们。”
文天祥沉吟道:“你不是说孟澄吧?我也夸过他几回。他跟着金先生做得也算不错,比他之前的纨绔天差地别,但那不叫夸奖,只能算肯定,此子说到底还是一个浪荡子,心性远没有改过来,贤婿对他一直很不放心,他肯定不行。”
柳娘还是摇摇头,道:“那种人女儿怎么看得上,避之唯恐不及。”
欧阳夫人与文天祥彼此对视几眼,都猜不出柳娘的心思。欧阳夫人心里有些焦急,道:“柳娘,你爹爹能挂在嘴边的年轻人就这么几个了,再有别人都只提过一两次而已,哪有你说的经常被你爹爹夸奖的?你就直说了吧,我们确实猜不出。”
黄氏耐着性子道:“乖女儿,快别让你爹爹费脑筋了,到底是谁,你不说,我们也没办法替你做主啊。以你爹爹的身份,就算是皇亲国戚,只要你喜欢也不难办。”…
柳娘闻言把头抬了抬,看了文天祥一眼,娇羞地道:“爹爹虽然被天下景仰,望风影从,也拿这个人没办法的。”
黄氏不禁笑道:“你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你爹爹现在朝中可说是一言九鼎,两位丞相也要礼让三分,除了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夫程大都督,谁敢不卖你爹爹的面子?”
柳娘头羞得头又垂下来,使劲地揉着衣角,再一次沉默不语。
书房中的每一个人都突然读懂了柳娘的意思,全都不自觉地把嘴张大,脸上俱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黄氏口中发苦,艰涩地道:“柳娘,你该不会......说的是程越吧?他已经娶了你姐姐,难道你想姐妹共侍一夫?你姐姐是平妻,你再过去怕是只能作妾,你不是不想做妾的么?”
文天祥目瞪口呆地看着柳娘,听到黄氏的话后,一拍桌子,气道:“当初让你嫁给程越,你自己不肯,现在怎么又肯了?放着苏家的正妻不做也要嫁入大都督府做妾么?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柳娘毅然决然地点头道:“对,女儿以前糊涂,想着要做别人的妾室总归不好,却不知程越与众不同。他的妾室除了名义,其它的与正妻没什么不一样。女儿听姐姐说姐夫在家中设了程氏祠堂,与妻妾一起祭拜,连未收房的妾室也可登这大雅之堂。于是女儿就想,既然他家中妻妾一视同仁,他的平妻又是我姐姐,为什么女儿就不能嫁进程府?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他!”说完虽然一张俏脸已羞得通红,但还是十分倔强地直视文天祥。
黄氏和颜氏闻言心有戚戚。文天祥已经算足够开明,她们两个妾可以与正妻同桌吃饭,但祭拜文家祖先时她们还是得站在堂外,不得其门而入。她们从来没想到,程越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妻妾一起祭拜祖先,这要是传出去,不知外面的人会作何反应?
文天祥凝视着柳娘,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程越让妻妾一起参拜祖先他才知道,这也算了,程越一向主张妻妾平等,天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但柳娘竟然敢当着他们的面自承喜欢程越,还是吓了他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