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点点头,抬头仰望星空,只觉得身心舒畅,他身为军人,还是在战场上最惬意。
法空、法华、法本、法正四僧走到程越面前,程越笑道:“四位大师这几天劳苦功高,僧兵们还顶得住么?”
法华苦笑道:“如今才知当兵的辛苦,一点不亚于寺院的修行。若不是在寺中的苦练,现在半条命差不多已经丢掉了,从此再不敢自恃武功。”
程越哈哈大笑,道:“连日奔波,各位大师都不吃荤,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法本道:“贫僧正要来向王爷禀报此事,僧兵里已有人忍不住破了肉戒,喝下几口肉汤,说是饿得难受,不吃肉实在熬不住。”
程越道:“你们觉得没办法接受是不是?”
法本道:“是,贫僧心中不安,特来向王爷请教。”
程越道:“不管是什么法门,都要讲求顺其自然。逆天而行,注定是要失败的。大师们平常茹素自然是好,但如果不能满足身体所需,因此伤害自身则反而不美。佛祖可以割肉饲鹰,反之当然也可以吃鹰,这就是我在自然那本书里所说的食物链。世间万物,总有它的规律,无需过分强求。”
四僧听得吃惊不已,他们只是想来寻求程越的帮助,可以多给僧兵一些干粮,然而程越却说出一番这样的道理,差点把他们说服了。
程越看到他们惊愕的样子,笑了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各位大师不必当真。”转头唤过不忽木,吩咐道:“僧兵不食荤腥,要多吃精粮,你去交待下去。”
不忽木惭愧地道:“是下官没有考虑周全,有劳王爷动问。”又向四僧道歉。
不忽木刚要走,程越又把他叫住,道:“这一路的急追慢赶,令堂还受得住么?”
不忽木感激地道:“家慈托王爷所送马车的福,这一路上一点也不辛苦,正与三位夫人说话。”
程越点点头,道:“那就好,你去吧,照顾好令堂。”
不忽木施礼道:“是,谨遵王爷令旨。”
不忽木刚走,朴球又远远地来到近前。
朴球行礼道:“王爷,下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程越道:“有话就说。”
朴球道:“是,下臣就直说了。倘若王爷真与东道诸王开战,会不会波及高丽?还有,高丽要出兵么?”
程越不禁莞尔一笑,道:“那你也恕我直言。你们高丽的军队守土尚可,对外攻伐则万万不行。我如果与东道诸王开战,最多从高丽征一些辅兵,你们只管守着国土,防备乃颜的掠夺,用不着你们插手。”
朴球的方脸顿时涨得通红,急道:“王爷,我们高丽与蒙古打了几十年仗,国土十去其四,尚能保住社稷,如何又是弱国了?大宋……”
刚说两个字,一旁的脱欢怒目圆睁,大吼道:“放肆!镇南王也是你可以指摘的么?!”
朴球急忙躬身道:“下臣不敢,下臣是想说,大宋军力虽强,也不要看不起我们高丽。”
脱欢冷笑一声,道:“你想说什么你自己知道!我告诉你,大宋虽然失去半壁江山,但等到镇南王拿下日本,再南征各国,到时候你再看看疆域会有多大?岂是你们小小的高丽可以比的?”
朴球唯唯诺诺,心里十分难过。同样是失去大片国土,同样迎娶大元公主,元朝对南宋和高丽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程越在大都呼风唤雨,横行无阻,获得无数好处,夫妻间相处和睦,羡煞旁人,还要娶第二位公主。高丽就要悲催很多,一位公主就让他们人仰马翻,叫苦不迭。
高丽王王昛年轻时曾在大都做质子十余年,受蒙古的影响很深。回国继位后,自己主动剃发易服。看到他那副样子,惹哭一众高丽臣民不算,还要群臣也学他一样。
王昛在大都养成了打猎的习惯,动辄带王后忽都鲁坚迷失和大臣到处畋猎,并且学蒙古人设立鹰坊,劳民伤财。
最可笑的是,王昛觉得与第三等的契丹人和北方汉人为伍不光彩,总想高丽被归于第二等的色目人,被忽必烈断然拒绝。
镇南王程越则不然,反过来要蒙古人穿他的衣服,吃他吃的东西,剪他留的发式。两相比较,实在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