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见他们似有求生的意志,接着道:“因为你们没死,所以你们的妻子和孩子暂时都关押在军中。你们死后,妻子立即会成为营妓,任人蹂躏,孩子也会被卖做奴仆,生死难料,你们可要想清楚,没有后悔的机会。”
程越的几句话如针刺一般扎进了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的心里,两人慷慨赴死的豪情一下子不知飞到了何处,脑海里全都是妻子被轮番强暴的惨状和孩子遭毒打的模样。两人的双手不由颤抖起来,死亡的恐惧笼罩全身,刹那间弄懂了为何有人会选择苟活而不在乎什么武士道。
北条时宗转过头,对两人温和地道:“你们两个,没必要和我们一起去,留下来好好照顾家人吧,如果我有你们这样的机会,一定也会选择活下去。镇南王殿下雄才大略,是很值得效忠的主人,能陪到我这里,已经足够了,多谢你们。”
备前太郞和越后孙太郎悲从心来,跪到北条时宗面前痛哭流涕,北条时宗拍拍他们的肩膀,笑道:“我们还会在黄泉相见的,今天不过暂时分手罢了。”
囊加真看到这一幕,不禁叹息道:“王爷,北条时宗真算得上一条好汉,实在有点可惜。”
忽土伦道:“不是好汉,配做王爷的对手么?但此人不识时务,难成大器。”
程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一刻钟的时间对于将死的人而言非常之短,程越命人端来清酒,北条家的四个男子一人分得一壶,边喝边告别。
讃岐局自然不会为这几个人伤心,她被程越赦免之后,便悄悄走到离程越不远的侧后方坐下,从远处望着程越。
北条时宗端着酒扫视宋军众将,道:“不知是哪几位将军杀了安藤二郎和合田五郎?可容我一窥尊颜否?”
陈吊眼与许夫人马上越众而出,道:“正是我们。”
陈吊眼还好说,一见便知是员猛将,许夫人现身则是吓了北条时宗等人一大跳!
一个男装女子,竟然杀了日本最强的武将?!
北条时宗放下手中的酒,躬身道:“请教二位尊姓大名。”他原想敬他们一杯,但没想到其中有女人,这杯酒自然敬不下去。
两人分别报上姓名,北条时宗又详细地问起他们对战时的经过。两人也没什么好隐瞒。日本君臣此前不知详情,听得津津有味,对陈吊眼和许夫人不禁刮目相看。
北条时宗以汉礼拱手叹道:“可惜没有机会领教二位的武功,殊为憾事。”
许夫人还礼道:“那又何必呢?我们虽说杀了两个厉害的武将,但就算没有我们,王爷就不能取胜了么?王爷麾下卧虎藏龙,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北条时宗一愣,随即赞许地点头道:“说得好,是我太执着了,多谢许夫人教诲。”
许夫人笑了笑,与陈吊眼一起退回原处。北条时宗又拿起酒壶,向他们遥遥举起,自己再主动喝了一口,以示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