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桃夭身上的嫌疑没有被解除,哪怕和她对峙的人足有一百万之多,哪怕昆仑山中七万弟子背离了昆仑!
站在师兄们身后,尚未离开的三万弟子,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复又高高地昂起了他们自来高昂的头颅,轻轻翘起他们的红唇,露出了一丝讽世的讥笑。
便在此时,桃夭陡然间提高嗓音,一字一句道:「是,我是灭了桃家,可我灭他们的理由,正如许长老杀人的理由一般,因为桃家人该死!」
「你胡说——」桃家二哥仓惶大叫,声音尖锐而颤抖。桃家大哥察觉他的失控,想要去拽拉,然,他还中着定身咒,动弹不得。
无人为挡的桃家二哥猛地抬手,竟陡然间转身,戳着面色已然有些阴沉的许修远,问:「许长老,你先前不是这样说的!你来玉门寻我们时曾郑重承诺,说只要我们能当众指认桃夭,便定可以为桃家报仇雪恨!可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许修远的脸,瞬间沉如夜色。
立在高椅上的桃夭略略勾起嘴唇,露出不着痕迹地浅笑。
桃家二哥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约莫没人比她更清楚,毕竟当初她着了他无数回的道。
只可惜许修远一无所知,他以为寻到他们,便得到了拿捏她的铁证,殊不知这烫手的铁证,许最后烫得是他的皮膏。
自来心思活络的二师兄闻言,哪里还能保持沉默?
他眯着狐狸眼,笑着问许修远:「许长老,敢问桃二郎这话,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今日这一局,是你许家一手筹谋?」
许修远急忙勾出一个笑,拱手回答:「观南师兄,我许修远是什么人,我们许家是什么人家,你最是清楚的。这桃二郎多半是看攀咬桃夭不成,一时失了心智,这才胡言乱语。」
「谁胡言乱语了?!我说得是真话!」桃家二郎暴跳如雷,「许修远,枉你还是世家长者,竟然敢做不敢当!」
二师兄嘴角的弧度未歇,但眼底的笑意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他略略侧首,问情绪失控的桃家二郎:「桃二郎,许长老到底是怎么和你二兄弟承诺的,能不能请你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
「当然可以!」桃家二郎大声承诺,「他说——」
桃家二郎要说话,但许修远怎么可能让他说出来?若他说了,那许修远就再也做不成名声颇好的正人君子,而要永远被人暗骂伪君子。.
一缕早已盘旋在他袖口的灵力,将要被甩出,二师兄已先一步错身,挡住了许修远,逼得他下不得暗手。
正此时,暗沉的天空突然又滚过一道雪亮的闪电,那白光自天际一路劈下,越往下越通亮,越近人越触目,站在地上的人,被这大亮的光,逼得不得不闭了闭眼。
待他们再睁开眼睛,闪电已消失,而桃家二郎浑身焦黑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众人惊骇未定中,许修远朗声说到:「人间有言,天上三尺有神明,若有人胆敢对神
明不敬,必遭五雷轰顶!
我本以为这是传言,今日亲见,才知传言不假。桃二郎污蔑许家,乃天理不容,故而上天降下天雷,将满嘴胡言的他劈死了!」
许家众人听了,激动地齐齐附和:「对,许家乃天之骄子,容不得半点诋毁,若敢,天理不容——」
天理?
桃夭抬眸,昆仑之上的天色,依旧暗沉如夜,天幕既无月也无星,更别说看见什么神明在上,可若没有,许家人又在得意什么,张狂什么?
看完天,桃夭又去看二师兄,二师兄的目光也落在天际,且面色比夜色更沉。这是桃夭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深重的神色。
许修远冷冷地扫了一眼被烧成黑炭的桃家二哥,然后扬眉对二师兄道:「观南师兄,许家有家训,君子诚而立,许家人或许修为平平,然,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忘了立世的根本!还请观南师兄莫要听信桃二郎的疯癫之语,而误会了许家对昆仑的一片赤诚。」
是不是误会,二师兄心里自有明断,然,便他或者昆仑都知道许家,甚至人间对昆仑不怀好意,难道他就能当众戳破了?
不,他不能。
因为就在刚才,一个敢于当众质问许修远的人,被天雷劈死了。而天雷之所以称之为天雷,便是因为雷来自天上,而天上,又住着谁呢?
将将扭转的情势,因为一道莫名而来的雷,又一次变换了方向。这交换的产生,无关道理立在何处,只在于力量。
二师兄笑,笑得十二万分真诚,他甚至抬手对许修远作了一个揖:「许长老说得是,这偌大的天下,若还有可信之人,便只能是许家。」
许修远不无心虚地应下,答:「观南师兄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