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逐臭的苍蝇(2 / 2)

按照对方的指引,龚鹄戴上面具,默不作声地跟在对方身后,穿过甬道,又通过座设计十分精妙的幻阵,才来到此行的目的地,一处地下大厅。

厅中无任何装饰,只有地上摆着许多蒲团,已有七、八人先到了,俱都头戴面具,不知身份,分两排坐在下首,互不交谈。

“请……”

青衫修士指了个位置,龚鹄便过去坐下,学着别人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候。

青衫修士一个个地接引,场中人数越来越多,等坐了有二十来人,他才清清嗓子,然后唱道:“楚秦门门主,齐休到……”

在场出了个别练气高阶,基本都是筑基修士,听到金丹修士到了,纷纷打起精神,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怠慢。

龚鹄当年参加思过山之战时就见过齐休,但那一战的光芒,几乎全集中在元婴老祖楚红裳身上,就是齐云楚家的楚问也比齐休出彩很多,对齐休,他说实在的,没啥深刻印象。

第二次见,齐休却连正脸都不露,带着众人一样的银灰面具,平平常常地缓步走到上首坐了,众人一点都没有见其他金丹修士时那样的压力,但等到被他那双眼睛扫过时,心灵深处好像有缕微风拂过,顿时有种被人看破一切,无所遁形之感。

“厉害……”

对这位当年为其卖命的白山一方枭雄,龚鹄有了更深的认识。

“很抱歉,让大家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见面。”

齐休并未说些寒暄的场面话,像是和朋友聊天一般娓娓道来,声音很轻,很好听,但显得中气不足,十分疲惫的样子。龚鹄留了点心眼,暗暗注意观察对方面具下部边缘处露出来的长须颜色,果然于枯花白,像是耄耋老人才有的那种。

“说实在的,我对此方世界有些悲观……”齐休继续说道:“搏命的仇敌,贪婪的觊觎,只知索取的亲人弟子,见利忘义的同道朋友,甚至德高望重的智者,慈祥亲切的长辈,揭开面具,也统统不过是逐臭之蝇,等待着能让他们露出真面目的那枚鸡蛋罢了。”

“咳咳”

齐休弯下腰,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请原谅我的悲观,在我看来,每个人,每个家族门派,都能把他看作是一枚鸡蛋,有的已经从内腐坏,有的裂开了不少缝隙,还有的刚敲破个小口,有的正要被人砸得稀烂,当然,也有极少数完美无缺的,能等到孵化成生灵的那一天到来,拥有真正能左右命运,超脱逍遥的力量,到达另一个世界,摆脱此间的蝇营狗苟……”

他说了许多,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神秘兮兮地把大家叫来,就是听你发牢骚的么?”龚鹄心道。

齐休似乎听到了人们心中的吐槽,话锋一转,“你们都是我问楚家借来的,大都出自双楚附庸各家,挑选你们,一是因为你们面生,二是你们可靠。顾叹……”

他颌首示意,侍坐一旁的青衫修士听命上前,从储物袋里取出张大地图,在众人面前抖开。

“原来这人叫顾叹?”龚鹄心里回忆了一番,上次思过山之战时听人说过他是楚秦谋主,但那一战,似乎没见到这位谋主的身影。

“把南楚以及楚秦看做是一枚鸡蛋的话……”齐休手指地图中南楚门和楚秦门地界,“我们的敌人就是逐臭之蝇……”他笼统地在白山齐云比划了一下,“他们刺探我们的消息,拉拢我们的朋友,伏击暗杀,栽赃嫁祸,无所不用其极。即便他们现在没能力对付我们,但那只是暂时的,他们没有一刻放弃过消灭我们的想法,并为之持续努力。但是我们呢?”

“我们一直被动地随他们起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思过山,双楚和楚秦丢下了数千条人命,换来的,也只是短暂的和平而已。平常像没事一样,照常过着日子,顶多就是打探打探对方动静罢了。照此下去,也许会有一天,当我们这枚鸡蛋出现了缝隙时,那些苍蝇们便会一拥而上,疯狂地攻击,直至把我们吞噬……”

“此间世界,谁又敢说自家这枚鸡蛋,是一点缝隙都不会有的呢?”

“没有,所以我想,不如我们也去做苍蝇,凑到敌人的鸡蛋旁,没有缝隙就想办法制造缝隙,有了缝隙就拼命扩大它,在我们的敌人消灭我们之前把他们消灭,用这种手段来求一条生路,似乎更为积极稳妥。这,便是我找你们来的目的。”

“顾叹,后面的话,你说吧……”齐休说了一长串话之后,似乎是真的累了,拿手肘撑着,就这么斜斜半躺下来

顾叹表达起来就直接具体许多,“大家请看……”他在地图上的白山外海之间,沿着【海东城】【齐东城】【齐南城】【黑河坊】【器符城】划了条线,“白山大乱,各方连年血战,导致出现了修士们,主要是散修的两种流动路线。”

“一条,就是白山修士北上逃避战祸,由于齐云西边是【明柏山】【稷下城】这种正道宗门,白山散修很难混,所以绝大多数还是跑去了外海,这一条人流量较大。另一条正好反过来,白山混战各方为了补充修士损失,开始从外招揽亡命修士南下,同样,绝大多数应征的正是外海的那些亡命徒,这一条人流则要小很多。”

“你们的任务,就是在我调度之下,伪装成散修身份,顺应这两股大势,或是南下白山,或是东入外海,加入各方势力,然后听命行事。做我们楚家的一只逐臭之蝇……”

顾叹说完,目光在场子环视一圈,问道:“都明白了吗?”

“咳,可否退出?”角落里有立刻一人举手问道。

“说白了,不就是做内奸嘛这种事,一辈子都难有出头天,还得时刻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还有人缩在人群里阴阳怪气地放话。

“行前,我想你们各家的家主都已交代过一遍了,这种于系重大的任务,来了就别指望走你们既然愿意来,想必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顾叹儒雅和煦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毒森冷,再次环视场中,已没人还有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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