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林阳也不是真的想邀请她,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想过她可能会答应,果然,林阳见到她摇头,他便耸耸肩,径直走了。
詹淑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在后面叫:“喂,等一下,林阳!”
听到背后传来詹老师的呼唤,林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老师还有话想和我说?”
詹淑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林阳,我们好好谈谈。”
林阳“哦”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与她并肩而行,却没敢看她的眼睛,嘴上还是答:“好!”
想起早上看到林阳写给自己的那首情意绵绵的小诗,詹淑芝就不免愁上心头,想好之后,她语重心长地说:“林阳,像你这个年纪,怕寂寞、想谈恋爱很正常。不过,你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知道吗?”
林阳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啊,詹老师,我的学习成绩,可从来没有受到什么其他因素影响,一直都很稳定。”
林阳说的倒也是实话,自从上高二以来,无论林阳认不认真读书,学习成绩都是高居班上前五,詹淑芝缓了缓,又道:“就算你能在谈恋爱的同时兼顾学业,你也应该去找与你般配的人,你找了不般配的,既给你自己惹麻烦,也给周围的人惹麻烦。你那么聪明,应该很明白老师的意思对不对?”
林阳不明觉厉,无辜地说:“只要真心真意,会给谁惹麻烦啊!”
詹淑芝叹气,思考着自己的措辞:“首先,你懂什么是真心真意呢?真心真意的人会像你这样做事不顾后果?你写情诗给老师,不过是觉得新鲜好玩儿,可是不管我怎么做,一旦被人家误会了,我以后还怎么当老师?这是我唯一的职业,是不是我失业了,你才觉得高兴了?”
林阳不吭声。
看着林阳一言不发,詹淑芝觉得自己的话收到了效果,接着又说:“你现在连自己用的钱都是父母给的,要是跟我在一起,你父母能同意?你父母会来找我,骂我不要脸、师德败坏,甚至要到学校来告我,那我怎么办?就你自个来看,我是不是很冤枉?我已经26岁了,我还需要花几年的时间来找一个能跟我组织家庭、跟我一起承担经济与生活的人。而我并不需要像你这样不能自己做主的孩子,何况你还是个分不出轻重的孩子。”
林阳被堵得哑口无言,像这样的问题,他竟从来没有想过,其实经济上面的问题,对他来说反而不存在,毕竟他这一两年的花销,全是自己写小说赚来的,他没有好意思开口,是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他只是很自私地想获得甚至拥有詹老师的感情,他对詹淑芝的情感,也正应了那一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詹淑芝见他动摇了,实在觉得安慰,于是笑了笑,又说:“现在你反省一下你自己,你这么缠着我,其实只是因为觉得刺激好玩对不对?因为对你来说,追求别的同龄的女孩子可能是非常容易的事,你觉得没有挑战性对不对?所以,我越理智越不理你,你越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把你心里那些想做又做不出来的事都发泄在我身上,对不对?”
林阳终于转过头来看她,似乎想回答她,你说得很对,却又开不了口。
詹淑芝说:“其实我很理解你的这种心情,我以前读高中时也像你这样,做出很多奇怪的事,只为了引一个人注意,可是闹过了,疯过了,才发现那并不是我自己。做人应该懂得节制自己,明白吗?”
沉思间,林阳看着她,她的目光似乎若即若离,在如此理性的谈话面前,林阳的心如同梗着一根刺,既不能做出反驳,也不愿意妥协认同,他不甘心自己一腔的热爱,就这么被詹老师冰冷的理性所击败。
林阳说:“詹老师,你非要想那么多吗?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话,就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将来我也会长大,我可以自己作主。”
詹淑芝摇摇头:“我和你所处的时间是不一样的,等到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我就已经三十多岁,应该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你才大学毕业,事业才刚刚开始。”
林阳自信地说:“我可以把这种距离缩短。”
詹淑芝说:“你说的只是空话,你拿什么来向我要求我的未来?拿你每天在外面打球?拿你在运动会上跳高第一?拿你的成绩?还是拿其他的什么?”詹淑芝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老师今天说得太多了,你听了心里会很不高兴,可是你也明白,老师说的都是真话,对不对?”
林阳沉默着,很久很久,仿佛一颗心碎过了又拼起来,再不甘心,再不快乐,依然向她低下头,向她说了一句:“詹老师,对不起。”
其实世界上大多数爱情,最初只是一种简单的征服欲,在这个征服对方的过程中,人们往往会认为自己是诚挚而大无畏的,会义愤填膺地去鄙夷那些单纯沉迷于钱财与容貌中的人。他们越是认为自己的爱情坚贞,便越是能从这样的追逐之中找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