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流的确没有客气半分,主动踏上名剑西天。
“我御剑很快的,自己小心别掉下去。”
刹那间,两人拔地而起,瞬间飞越厚厚云层来到云海上。
但是男人的第一想法是:“没王姒之御剑快。”
如果眼前女子是她该多好。
可如果是她,估计不会像这位女剑修一样双手附后,风流无比。她只会娴静而立,双手在胸前捧着白猫,单单是背影就有种想让人抱上去的冲动。
女剑修怕他坠下去,刻意放慢了御剑速度,只是犹不放心,只是她一回头,就看见男人满脸泪水,无声无息。
男人的泪绝不似女人的泪,每一滴眼泪,其实都是厚重深沉的话语。她一路已经见过,有庄稼汉子守在病榻前,泪水滴在颓然滑落的手臂上,有老人最后一口气梦回岭南梅花盛开的季节,却眼含泪水说出:“此心安处是吾乡。”
那么这个男人无声无息的落泪呢,是为了什么?一个享尽天下荣华富贵的男人,不会有世俗的罹难,难道被某位女子伤断了肠?
女剑修黄茹游历世俗王朝这几年,最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谁,都难顺遂情爱之事。每个人都只有一颗心,没有手段把别人的心夺来,换句话讲如果有一个人并不爱你,无论你怎么做也只是徒劳,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黄茹轻叹一声,情爱一事如泥沼,稍沾则难拔,观人世间种种,反而愈发坚定了她的道心。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秦芳口中,那个真正有意义的“大道”。
京城皇宫,一座阴冷潮湿的地下室,中心是一口柳木棺,在里面安详躺着的,便是已经死去的瑰流。
正是国师用秘术将尸体保存,但至于目的,无从知晓,甚至连秦芳都不知道此事。
小稚童一步跨出,再次现身到一间亭子里,和坐着的那位对峙许久。
他一双紫金眼眸,洞若观火,早在第一眼就看破瑰清皮囊下其实是那名狐媚女子。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始终没有透漏这个惊天大秘密,从这个角度来讲,他已经背叛了皇后秦芳。
狐媚子心头一紧,深知来者不善,模仿瑰清的冰冷口吻道:“国师何事?”
“恰好路过而已。”小稚童微笑道,视线远眺出亭外,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原来这里不是皇宫,而是京城外的漾月湖。
没有任何人守在身边,显然狐媚子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所以小稚童的“恰好路过”,实则是想确保她的安全。
“国师无事可以走了。”瑰清面无表情。
“好。”小稚童微笑应道,踏出亭外瞬间消失不见,而密密麻麻的芦苇荡深处,突然多出几个尸体。
狐媚子双手托腮,远眺平静湖水,神色缓缓变得温柔。
在这里,她和她雪夜航船,在醉酒之后,一起在船头仰望飞雪。
也就是那一夜,她看见了她从不曾流露的表情,那是悲伤,那是疲惫,那是茫然不知所措。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灰白的芦苇荡,即便她不曾说出口,但是狐媚子知道,漫天大雪,白不过白头,她是为那个男人悲伤,为那个男人心疼。
哪怕狐媚子再有偏袒之心,但是她必须大大方方承认,男人第一次心死,第一次背井离乡,是被她逼的。
所以男人再一次心死,再一次背井离乡,她一定要陪着他,弥补对他的亏欠。
但倘若不曾有这些事端呢?她还会去陪他吗?
狐媚子给出的答案和秦芳是一样的,那就是:“一定会的。”
这对兄妹,双方间隙裂痕的确很大,但也恰恰是因为存在这些瑕疵,所以才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对待。就好像是一个裂痕满满的瓷娃娃,虽然一碰就碎,但是阳光也能渗进深处。
所以当裂痕照进了光,那么漆黑就不再是宿命。
所以这对兄妹,只要稍微感受到彼此的疼爱和呵护,就会无比地看重对方。
瑰流宁愿被酒痴打的经脉寸断,也不交出剑南烧春。那日秦芳讲完,瑰清低下头看不清表情,其实是红了眼眶。
所以这对兄妹哪里存在什么势如水火,按秦芳的话讲:“原来是这样的兄妹啊。”
从不礼信佛法的狐媚子,这一刻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祷告,“一定要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