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流呆呆看向王姒之,看见她满脸泪水却嫣然一笑,直到那一刻他才红了眼眶。
于家昕的出枪速度似乎比谢射还要快,一枪刺出,直指瑰流心脏,声未至枪先至。
瑰流安详而坐,表情无悲无喜。
那杆长枪突然不能再向前推进半寸。
谢射身后,有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长枪。
还有一道妩媚天成的声音,“老东西,想杀谁呢?”
一记手刃轻松破开于家昕的武人体魄,一穿而过,破体而出。
瑰流惊讶轻呼:“桃枝?”
那袭桃红衣裙的妩媚女子微微震惊,喃喃自语:“怎么可能?”
心脏位置被手刃透过,于家昕悲恸大笑,笑出了眼泪,“心死之人,哪里来的心啊?”
他松开那杆长枪,摇摇晃晃,震开一身拳意,将桃红衣裙的女子震飞出去,紧握那杆长枪再度刺向瑰流胸口。
茫茫雪色,一条红线极为显眼,洞穿谢射持枪的手腕,迫使他稍稍凝滞。
桃红衣裙的女子抓住机会,瞬息闪到他背后,双手缠绕红线,如撕纸般扯碎那护体拳罡,这一次手刃割向谢射脖颈。
“我不敢去见她。”
谢射轻轻呢喃,轻而易举躲过手刃,不再执意要杀瑰流,侧身退到两侧。
桃红衣裙的女子站到瑰流身边,声音带着诱人的韵味,问道:“殿下,活抓还是杀掉?”
“桃枝,上次你在武评排多少?”瑰流问道。
“回殿下,奴婢上次排第三十。”
“这样啊。”瑰流冷冷一笑,“那就杀了他。”
女子再度冲出,桃红衣裙如娇艳绽开,双手缠绕红线的杀人手法,早已遗失千年,世间独一份,任何武人体魄在此面前都如白纸般脆弱。
而她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四个丫鬟之一,叫做桃枝。
于家昕摇头微笑:“不打了不打了,我还没有做好下去见她的准备。”
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身影忽然飘忽不定,点点滴滴消散空中。
桃枝咬咬红唇,一脸不甘情愿,返回了太子身边。
瑰流叹了口气,轻声道:“没办法,跑了就跑了吧。天下人都知酒公于家昕尤擅逃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桃枝将一只手轻轻搭在瑰流胸口,柔声道:“殿下不要讲话了,会加剧伤势的。”
瑰流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不知不觉眼眶发红。
十八年了,能终于不再看见你病殃殃的样子。
真好。
昔年,有一个小男孩和娘亲在绿带城避暑赏荷,和娘亲领回来的小女孩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十五岁那年中秋,有一个守在床榻边的少年,看见床上的女孩不断呕血,看见满屋站着的太医低着头,看见那像是临终前的笑容,差点就要崩溃疯掉。
不久前,有一个离家出走的白发男人,走到一家小酒馆,离去之时被一袭桃红衣裙的妩媚女子挡住道路,颇为无情的轻轻拨开她的脑袋,义无反顾踏过门槛,走进风雪之中。
亦是不久前,一个白发男人孤身闯城,杀了始作俑者的城主,面对数千鹿泉铁骑,说了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个哪怕跻身武评前三十仍是病殃殃的女子,终于在绿带城城主丧命后不再剧毒缠身。
她是名义上的丫鬟,他始终把她当做妹妹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