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混乱情形下,有一道隐晦不可察觉的细小金线划过天空。
临溪草庐里,李明昊目瞪口呆,喃喃自语:“这他娘的也太帅了吧?”
当那道连通天地的血色虹光终于消散。
在场所有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四个豪奴恶仆凭空消失了。
而那先前气势凌人的刻薄女子,竟吓破了胆,失心疯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妖怪!”
王姒之眯着琉璃血眸,整个人都变得冰冷暴戾,舔舔红唇,刚刚踏前一步,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脑袋,还有一道柔柔嗓音响起,“你个小贪吃鬼。”
众目睽睽下,白发金眸的男人歪头笑看她,轻声笑道:“好冷艳的大美人,和我家小姒之不太像啊。”
王姒之冷冷看向他,那双琉璃血眸不带一丝情感,伸出手,缓缓在男人胸口划过,竟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老住持内心大惊,双手拉开一丈,作势要猛拍合十。
“不必!”
瑰流怒吼道,强忍着疼痛,一把抱住她,柔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也就是这一刻,王姒之红唇微张,愣了愣,然后渐渐的,眸子里有柔柔弱弱荡漾。她同样抱紧瑰流,不知不觉,眼眸恢复了正常,整个人也变回了温柔如水的性子。
瑰流揉了揉她的脸蛋,心疼道:“打你这了?”
她小小的嗯了一声。哪怕她再强势,但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是会觉得很委屈很委屈。
寺庙广场上,当那个白发年轻人转过身去,所有人无不感觉到一丝凉意。
雪白一闪而过,瑰流狠狠掐住女子脖子,眯起那双丹凤金眸,微笑道:“庄天机的好妹妹,欺负以后的皇后娘娘?”
在女子晕厥的极点,瑰流松开了手,厌恶擦了擦手,“听说你之前一心想嫁给我?肮脏的东西,狗都不要。”
女子倔强盯着他,脖颈处蔓延的是猩红瘆人的手印。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金眸男人,她心里杀意暴涨,猛地拔出脑后的钗子,想要刺入瑰流的脖颈,却被轻而易举握住手腕。
瑰流轻描淡写一挥袖,女子整个人倒飞数丈远,重重摔在地上。
忽然有人抛出石块,狠狠砸在女子脑袋上,惨叫声过后是那触目心惊的淋淋鲜血。
瑰流阴冷目光看去,人群中一个人吓到摔倒在地。
他面无表情,摘下刀套,抽出那柄钝刀渌水。
接下来,这个白发年轻人横刀于空中,轻弹刀身,激荡出一道话语,“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被她欺辱过,但无所谓你们怎么说。这个女人,本太子殿下具有处置权,而你们这些庶民,无资格碰她。”
人群忽然想起巨大骚动。
一个手心攥着锋锐石子的女子,扯嗓子喊道:“我不同意!把她交给我们处置!”
一个老妇人恶狠狠道:“罪无可恕,死有余辜!”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抗议声震耳欲聋。这些人曾都或多或少被欺辱过,所以想要报仇雪耻。
沸腾的人群中,不知谁扔出了一把铜钱,狠狠砸在女子身上。
人多气焰大,这时才不管你是不是凶名赫赫的太子殿下,人群纷纷抛出物品朝女子砸去。
王姒之担忧目光看去,连忙带着小女孩退到安全位置。
场上一男一女,仿佛陷入众矢之的。
夹杂在人群巨大咆哮声的年轻和尚愣了愣,转头看向自己师父,不解道:“为什么太子殿下要帮那名罪无可恕的女子啊?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师父你也是知道的。”
老住持轻念一声佛号,破天荒正色道:“徒儿,仔细看仔细想,此处有禅机。”
年轻和尚如遭雷击,连忙屏息凝神,正襟危立。
杂物如漫天飞雨,纷纷砸向场中女子,但全被青色刀气裹挟止住。
白发男人始终挡在女子,沉默良久,遥遥看向小姑娘,柔声问道:“怎么处置?”
小女孩被吓坏了,脸色惨白,尤其是看见女子满脸鲜血,还不断有人乱砸东西。
瑰流笑了笑,“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是收刀撤走,还是拦在她身前。”
小女孩不知怎的就大哭起来,咆哮道:“你还我娘亲!还我姨娘!还我家庭!”
瑰流默然不语,打算收刀。
“救救她,救救她,她会被砸死的...”小女孩更咽出声。
瑰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放心,我知道了。”
离开那柄浮于空中的渌水,缓缓朝跪地女子走去,在她面前停住,他面无表情道:“先前说你脏,是我的气话。我娘亲说过,无论再怎么愤怒,都不能辱骂女孩子肮脏,所以在这里,我向你道歉。”
女子咬着唇,满脸鲜血,痴痴看向他,
瑰流冷声道:“你暴戾恣睢,扰民作祸,我真的很烦你。所以你不要觉得我向你道歉,是出于某种对你的心理。我向你道歉,只是给我娘亲一个交代,她教给我的,我做错了,仅此而已。”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虚握。
流淌一地的青色刀气陡然带有一股浑厚之力,好似重如山岳,四处裹挟扩散,人群顿时人仰马翻。
再将钝刀渌水插进地面,双手拄刀,地面撕裂数十丈,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无人再敢言语。
这个男人抽刀归鞘,说了最后一句言语,“庄冰妍,命你即刻进宫谢罪,跪拜稷土坛三天三夜。”
然后他一手牵起王姒之,一手牵起小姑娘,只留下离去的背影。
走在回禅院的路上,年轻和尚痴痴不语,老住持也默不作声。
忽然,年轻和尚顿住脚步,笑到哭出眼泪,“我悟了!我悟了!”
“悟什么了?”老住持眯眼笑道。
年轻和尚给出的不是答案,而是反问:“太子殿下为何要问白家小姑娘?小姑娘又为何要放过她?”
老住持听闻至此,仰天大笑,畅快离去。
两个人,都先种下一颗佛心。
至于以后会选择如何的道理,谁知道呢?
反正自那天起,佛家又多出一个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