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性子冷淡,自然不会去争。桃枝小跑上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脚尖微踮,抿了抿猩艳红唇,跃跃欲试。
瑰流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心虚后退几步,却被心思细腻的她看在眼里。
她不恼,依旧是那副诱人媚态,歪头微笑道:“殿下亲过别人啦?”
瑰流面无表情,手指屈弹她眉心,“见主子不行礼,没大没小的,该罚。”
桃枝当即有些赌气,“是奴婢不该太想念殿下,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这就回宫向娘娘请罪。”
说着,她径直离开,竟真要下山。
她生气是真的,而且真挺生气的。虽然不像经常话带责备的轻雪,但性子柔媚不代表就不会生气。
美人在怀,他既然躲,并且局促慌乱,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心心念念之人,相见之时却是冷脸相待,还用身份高低来施压。
她越想越委屈,红唇紧咬,泫然欲泣。
那道白发身影不得不卖力冲出,这才拦在她前面。
他不言不语,眼神有些阴冷,隐约带着震怒之意。
金栀被打到只有一口气这件事,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胸口上,使他沉闷的喘不过来气,心情也极糟。眼前桃枝再这么一闹,他破天荒的动怒了,要知道朝夕相处十几年,这种事是几乎没有的。
善以媚态诱人的桃枝,在被心上人伤心后,也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当她看见这一幕,无疑更加伤心难过,干脆蹲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秦芳曾说过,四个丫鬟中,轻雪最识大体,熟捏轻重。桃枝最养眼,却最难哄慰,秋荔最爱哭,但心性最坚韧,金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胆子却是四个人当中最小的。
而眼前桃枝哭的梨花带雨,可谓伤心极了,一时半会想要哄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瑰流最怕女子哭,肚子里憋着的一大团火气都散去,叹了口气,蹲在她面前,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哭什么哭啊,你是不是成心想给主子添烦恼?”
桃枝哪怕在哭,还是拼命摇了摇头。
瑰流轻轻拨起她的头,看见她两颊清泪和哭红的眼眶,心疼不已,语气温柔下来,“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我向你道歉。”
桃枝摇摇头,轻声抽泣道:“奴婢不敢,天底下哪有主子对奴婢道歉的,奴婢就当殿下说错了。”
瑰流严肃道:“你不答应,那好,我就一直蹲在你面前,等你什么时候不哭了,什么时候可能原来我,等你什么时候肯站起来,我再站起来。”
桃枝泪眼汪汪看向他,水润眸子清澈无比,委屈道:“奴婢说到做到,殿下别怪奴婢。”
瑰流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我还不了解你,口是心非的小骗子,你还会不喜欢我?赶紧起来,把眼泪收回去,乖乖的,下次带你去漾月湖玩。”
桃枝半信半疑,委屈道:“殿下不骗奴婢?”
“我何曾骗过你?”
瑰流伸出手替她擦拭泪痕,轻声道:“记得我说过吗,哪怕有一天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也要捆你一辈子。你既然命中注定有我,我就不会让你逃走。”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当然也说不出口,他总不能告诉她,其实一直以来,只是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而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关系。
桃枝破涕为笑,款款起身,知道有人还在被冷落,于是不声不响,悄悄后退一步。
而瑰流也终于得以抽身。站在那名面若冰霜的女子身前,不太敢抬头去看,仅是轻声一句,“平安就好。”
其实很多时候,轻雪不像是丫鬟,更像是处处管教他的姐姐。她那副冷艳模样,生气起来,经常让他如履薄冰。而她总是不争不抢的一方,心甘情愿又不求回报,所以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心怀愧疚,即便有过许多弥补,可始终无法释怀。
毫无征兆,瑰流凑近她的脸颊,除了香风扑面,还隐约闻到血腥气。
他心知肚明,破去必死之局,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敢多问,怕自己心疼,怕更加愧疚,沉默良久只是一句:“伤的重吗?”
“不重,请殿下放心。”轻雪冷淡回答。
瑰流点点头,“走吧,和我回去。我让老住持安排两处住所,你俩好好休息休息。金栀被姚眺打到重伤,卧床不起,这些日子我需要照顾她。”
假意想要牵起桃枝的手,后者下意识去躲,瑰流当即眯起眼眸,冷冷道:“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红唇紧咬,犹豫片刻,桃枝撕开一层用于遮掩伤口的薄皮,露出血肉模糊的双手。
瑰流倒吸一口凉气,心痛如绞,轻声道:“对不起。”
桃枝摇摇头,“殿下说什么呢,不就一点小伤势吗,一会儿奴婢让秋荔上药,几天时间就好,也不会留疤痕。”
“好。”
率先转身,走在最前面,二女都能看见那道白发身影,略显佝偻。
很快,远在京城的皇后娘娘就会受到一封密书。
四大丫鬟已全部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