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输入正文和蒋迟约好了晚上鸿宾楼见面,两人就在刑部分手了。顺路回到邓府,这儿早接到了喜讯,阖府上下俱是兴高采烈,下人们忙里忙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与邓奇夫妻和和气气地吃了一顿庆贺宴,常威就告辞了。因为还有一大票事情要与常威交接,今后不乏相见的机会,邓奇并不如何戚戚,倒是宜伦颇有些舍不得,殷殷地请常威常来府中做客。
得了新差事,常威要跟老师袁可立打个招呼。同样得到了消息的袁府看似平静,可袁可立中午已闭门谢客,请来了毕懋康与傅舟子为常威庆贺。
两个都是常威好友,相见自然欢喜,却也少不得挨上一顿埋怨。
见方献夫红光满面,衣着光鲜,腰间更是挂上了一副精美的双鱼玉佩,风流倜傥大异南京之时,心中诧异,一问才知他新纳了江南居的宝珠为妾。
「人逢喜事精神爽,怪不得毕兄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常威恍然大悟:「可惜,礼物是给我侄女过百岁预备的,你老兄的只好暂时欠奉了。」
提起自己的女儿,沈希仪顿时乐得合不上嘴。毕懋康却盯着常威嘴上的那撇八字胡看了半天,才道:「无畏,你留起胡子,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熟稳重多了。为官者重官威,官威首在容貌风度,你这么一来,还真有点朝廷重臣的风采。」
「哈哈,这样拿捏还是真是不好过。」常威随口笑道。
皇上旨意不能不遵,眼下自然不是提及李隆的时候,只好把留胡子的事情含糊过去。
毕懋康却笑着说,有明以来,除了跟随太祖成祖打江山的功臣之外,你是第一个非科举正途出身的文官年纪轻轻地就做到了超品国公的,该知足了!
袁可立也道:「一部员外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别看只有从五品,可多少人一辈子就停留在六品主事上无法登上这个台阶,更何况超品。幸好无畏不准备大比,否则定要让主考官头疼了。」
傅舟子笑道:「还说什么大比,干脆请皇上恩赐一进士出身,不就成了吗?或者等到五科科举之时,无畏就是开山祖师,地位尊崇无比啊。」
袁可立沉吟不语,毕懋康微微一皱眉,道:「希爵,你有所不知,今日与无畏一起去刑部报到的还有安平侯世子蒋迟,虽然圣旨是分开下的,可两人俱落在浙江清吏司,这就颇耐人寻味了。」
「蒋东山?我认得,不就是一憨少嘛。」傅舟子毕竟是个军人,全没把两人的忧虑当回事:「不过他走马章台的花花性子倒是和无畏有那么几分相像。」
「传言不可尽信。皇上此举大有深意,蒋迟必然不会仅仅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裤子弟。」毕懋康道:「锦衣卫掌控江湖一事,外人都不甚了解。不过,邓奇代天巡视十几年,身份一直都相当机密,直到这一两年,才渐为人知。可无畏你接替邓奇一事已经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毕懋康把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就连傅舟子都明白过来,讶道:「孟候兄,你是说无畏他只是一个过渡人物,将来真正掌权的是蒋迟?」
毕懋康微微一笑,道:「不然的话,节寰公为何提及大比呢?无畏若想不为今上所忌,必然要与江湖身份彻底决裂。」
傅舟子脸上顿起忧色,可片刻后却笑了起来:「无畏这小子……是那么好相与的吗?」
「你想害死我呀!」常威笑着踢了他一脚,心中却暗道,袁毕两人毕竟津淫官场久矣,一点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看出许多问题来。
不过,从蒋迟变成自己助手的那一刻起,常威已然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邓奇身份的暴露很可能是皇上有意而为之,毕竟他是天启时代的旧臣,如今到了昭武,万象更新,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皇上势必要替换上自己的人马。
不过邓奇监察江湖多年,朝野关系根深蒂固,又是蜀王让栩的妹夫,能够和平交接自然是上上之策,但邓奇一系的人马又必须清除,于是这遭人骂的苦差事便落在了常威的头上,一俟清洗完毕,就趁常威羽翼未丰,一举换上心腹之人。
若是届时自己老老实实地听从皇上安排,估计安安稳稳地做个轻闲京官该没有什么问题。况且,以常威的身份才华来看,江湖这点地方不够他伸展,而公主就是皇帝给常威脖子套的绳索,让皇上多了一个安抚他的手段,从而促使他下了决心。
只是……常威那么好相与吗?
「三年后我肯定要告老还乡了,那时候诸位就要多多操劳了!」
傅舟子不由笑了起来:「老天,这叫什么话?!你才二十二三,比一般的举人、进士都年轻,也好意思说告老还乡?」
袁可立、毕懋康暗自皱了皱眉头。
转了话题,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一顿饭吃到天色已昏才告结束。
傅舟子听常威说要在京城待上好几个月,便越好时常相见。
等常威匆匆赶到鸿宾楼,离与蒋迟约好的时间只差顿饭功夫了。鸿宾楼整个楼上都被蒋迟包了下来,他的一班狐朋狗友早早就等在这里,离着大老远就能听到众人的喧哗声。
待上楼一看,黑压压坐了七八十号人,之乎者也与妈个巴子齐飞,青襟道袍与抹胸肚兜共色,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倒是昨天着过面的几个蒋家子弟却还没有一个人到场。
见进来个陌生人,众人并不在意,只是有人随便问了一句是不是给小侯爷道贺的,可他不等下文就忙着和怀里的女人亲热去了,倒是几个妓女见常威人物风流,偷偷抛起媚眼来,惹得旁边之人大翻白眼。
找了个角落坐下,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起众人来,常威知道,这其中的某些人日后很可能成为蒋迟的班底。
「小兄弟,少见啊!」耳边传来略有些沙哑的女声,转头看去,旁边桌子一个三十多岁的俊俏少妇正递来一缕挑逗的目光,她眉眼浪荡,体态风流,可看她的打扮,却不像是妓家中人。
「姑娘也一样。」
「姑娘」二字一出口,周围几个人都嘻笑起来,就有人「蒋姑娘」「蒋姑娘」地喊她。常威心头一怔,蓦地想起昨日和东山在一起的女人也是这般风骚,心道,这女人姓蒋,别是蒋氏家族中的什么人吧,暗自警惕起来。
那妇人眼睛一亮,一边敲着那几个小子的爆栗,一边把椅子挪到常威跟前,亲热地道:「好俊的小伙子,我这姐姐当定了!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李隆。」见众人脸上都是一副好戏开锣的模样,常威知道这妇人定然有些整人的本事,可还是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她胸前的丰满凸起,才慢条斯理地做答,随后又加了一句:「姐姐姓蒋?」
「弟弟耳朵倒尖。」妇人笑盈盈地一抬手,兰花玉指亲昵地朝他点来,可似乎是一个不小心,宽大的香纱袍袖扫到了桌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顿时向常威倾洒过来。
如果不是扮作李隆的话,常威大可以从容地一挥袍袖,或者施展出神鬼莫测的无上轻功阴阳五行遁术,保证绝不会有一滴茶水落在身上。
可常威现在虽然也是双足一点,带动椅子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然而速度却与往日相差得不可以道里计,于是茶水不可避免地洒在了衣襟上。
「哎呦,你看姐姐粗手粗脚的,没烫着弟弟吧。」她伏下身去,就想用手中的香帕去擦水渍,只是她用力过猛,椅子一歪,人坐不稳,整个身子就向常威怀里倒来。
「奶奶的,这骚娘们在搞什么鬼?」
常威心中已然明了,方才的情景全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可目的何在却不得而知。
心中恼怒,一只虎掌飞快地横在了胸腹之间,蒋氏撞进常威怀里将他扑倒在地的同时,常威的大手已经结结实实地按在了她的大白兔上。
妇人「嘤咛」叫出声来,旁人都以为她是故意做作,俱都哄笑起来,只有常威见到她眼中闪过的一道厉芒,就觉得一只灵蛇似的小手借着与他身体接触的机会,飞快地在常威腰间怀中的钱袋香囊上掐摸了几下,又倏地缩了回去,顺势在常威胳膊上轻佻地一捻,白了我一眼,细声嗔道:「坏弟弟,还不放手~」
原来竟是个下五门的偷儿!常威心中不觉释然,不由得想起丐帮那位哈凭虚。
而着手处绝不似三十几岁的妇人应有的柔软,倒像是刚出阁的女子一般坚挺,想来绝非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男人可以轻易地得到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