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临中夏,紫云岛虽然四面环水,仍有丝丝躁意笼头,令人有些不安。
谷溪是所有人里感觉最热的那一个,嘴里喋喋不休喷吐代表“不爽”“愤怒”“欣喜”等情绪的词句,全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又是些什么人。
“道院最晚得知消息,岂有此理;逾期不归这么久,岂有此理;在外惹是生非这么久不予通报,岂有此理;这么久连个信儿都不送,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距离岭南那场战斗已有百余日,紫云岛早就因为那件事、那个人“乱”成一锅粥,无数学子震惊之后议论纷纷,在欢喜、焦灼、失望中等待,等待,等到如火山快要爆发。
相比其它宗门大派,紫云道聚集的人员最杂乱,整体气息却最为纯粹。这里是学府,是修道养性的地方,虽难免会有心谋争斗,但有数千年传承沉淀、历任院长强力“镇压”之下,仍保持着相对浓郁的“学术气息”。这里必须提到新院长的作用,眉师没有老院长那样的威望,没有大先生剑慑群雄,但她有着女性特有的细腻,有着不让须眉的果决坚韧,治理道院不足以开疆拓土更上层楼,守本绰绰有余。
纯粹意味着简单,简单往往就是和谐。学子间关系相对融洽,尊师守礼便是主流;对那些新入山门的学子来说,萧十三郎是传说,是目标,更多的是师兄,是前辈。是寄托并能守护道院荣光的人。当初传来十三郎叛族的消息,大陆所有势力中,道院是反弹最最强烈的一家,哪怕乱舞事变有真真切切消息传回,仍有多数人不愿相信。蛮尊之所以远涉魔域。一方面确有机谋权变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民意。
事隔多年,这桩公案早已板上钉钉,学子们不甘之后愤怒于萧十三郎逆贼逆行,讨伐之声不绝于耳;就连那些最最支持、包括曾与之亲近的那些人都闭上了嘴,于沉寂中忍受失望煎熬。
近年来。道院流言渐起,越来越多的人看出、或从各自渠道获知消息,经八大尊者公议,当初被十三先生搅乱而没能进行的夺院大比,将在二十六年之后重启!
没有老院长,没有大先生。因此没有人相信紫云道院还能保持第一分院的威名不跌。下面的事情不用说了,紫云岛上愁云惨淡,除了那些喜欢黑暗的流言越来越兴旺,余者一派黯淡。
忧郁中的人们往往多愁善感,学子们不具备影响大局的能力,于是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一次,可还有人及时站出来?
于是乎。理所当然,也是必须的,应该的......萧十三郎回来了。
当岭南发生的事情传入道院,整个紫云岛瞬间沸腾;不能说学子们懦弱,关键是那些事蕴含的内容太丰富,那个人创造的奇迹太多也太大,还有那个人成长的速度太恐怖,不能不让那些拥泵们为之狂喜,进而生出希翼。
“十三先生闻名天下,其年龄从来不是秘密。如今未满百岁的他据说已经化神,假如仍以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再过二十六年会如何?”
很多很多人心里这样想,其中包括曾经教导过萧十三郎、或没来得及教导他的那些老师。
......
......
“不是你一个人这样,老夫那边常有学子问。为何十三先生精于制符却不肯修习阵法,是否被人构陷排挤。”
阵、器、符,本质都是祭炼法器,主持者只有一名,下面带有几名专精者主持一楼,因面黑且教徒严厉,学子们忘了他的本名,冠以“黑面神”雅号。
“若真有其事倒也罢了,事实是萧十三郎从未到老夫这里来过......”
黑面神的脸比往常更黑,神情透着无奈与几分落寞,自嘲说道:“咳,老夫有时禁不住要想,假如当初把他抓进去苦修几年,兴许能教出一名炼器宗师,何至于闹出这么多是非。”
莫离山缓缓说道:“听说他炼制出七级丹药,如修习丹道,定能有所成就。”
许是因为炼丹者擅长养颜,莫离山面白如玉看着如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与黑面神坐在一起,俨然两个极端。
听了他的话,谷溪嗤的一声冷笑,说道:“什么意思,你想说,那小子禁法没有成就?”
莫离山淡淡说道:“并宗之战,没有人见到他用过禁术。”
谷溪大怒,说道:“那是他懒得用,用不着用,不想用......你管得着吗!”
莫离山只是一笑,神情清风淡云不屑与之纠缠......假如被学子们知道莫师竟有如此一面,怕是会惊落不少下巴。
闷的时候没人抬杠,谷溪胸怀不得舒畅,嘲讽说道:“不说成就还想不起来,我那个弟子从未进入丹楼一步,自个儿瞎琢磨就能炼出七级上品丹药;据我所知,丹楼每年浪费大量材料,外域运来的珍品源源不断往里面填,可至今还没有出过八级丹,这么算起来......你拿什么去教他?”
这话过了,等于嘲笑丹楼无用,甚至算得上声讨莫离山。只有谷溪会这样无理取闹,当然他也不总是这样,今儿实在是气得急了。
周围人色变,莫离山神情依旧,漠然说道:“谷兄刚刚还说萧十三郎欺师灭祖,为何仍视其为徒?”
谷溪张口结舌。
莫离山缓缓说道:“萧十三郎炼出七级丹药,并不代表他的炼丹造诣有多高;本座断定其开炉时身边必有高人指点,且有多处巧合。”
同样因为炼丹,莫离山养气静心的功夫少有人能及,话少声冷且看着慢条斯理,实则每每直达要害。让人反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