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世人不知“雷云”真实面目,只道天下出了一支奇兵,以一当百。原本该由二十万对阵三十万的仗,竟以区区三千终结。
端朝败了,并于同年覆灭。
很快,天朝不满足于只吞并一个端朝。战火绵延之下,再有祈朝、朔朝,相继灭亡。
整整三年,这场集端朝、祈朝、朔朝,三国牺牲,终于揭开天朝国主阴谋和野心的面纱,也将“黑云”军本来面目,大白于天下!
十年前。
霁朝国主领阖族血脉,于霁朝王殿开启“弑神”之阵,以数百霁族为代价,终以将“黑云”军彻底消灭在这世间,拼死救下这世间疾苦的苍生。
那一年,天朝与霁朝相继覆灭。
大战结束,一场百年难遇的瓢泼大雨从天而落,自那日起,整整下了七日。
自此后。
五国覆灭,终成传说。
经年战乱和屠杀,自这场瓢泼大雨清洗大地后,天空浮现出天青色,万里无云一碧如洗。
天下和苍生,亦走向漫长修养。
而今,大战过后,不过区区十年光景,蓝贞儿携妖祸世,话里话外又道自己挡她的路。
何路?
如今细想想,不由得感觉恐怖到极致,当年她不过六岁,而今所知道的消息,大多皆为后人传言,真假莫辨。
月漓瞪着眼,眼眶都要开裂似的,再度逼问:“你说啊!”
一时间,她竟难以自抑的发起抖来,是害怕却也是激动,她既怕蓝贞儿说是,又怕她说不是。
倘若是她。
月漓多年心结,总算有了答案。
倘若不是。
月漓一腔的愤恨,她这一生,又该何去何从?
十年鬼门,她过得生不如死,人生不知往何处去,也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一刻,她竟隐隐希冀着蓝贞儿说“是”。
蓝贞儿见她有些如疯似癫,恍然一愣,很快便笑得一脸讽刺:“霁月漓,见你如今这般,本郡倒真有几分舍不得下手,想来这十年,你过得很是辛苦!”
不待月漓再言。
她继而道:“可惜……十年前的事,并非出自本郡之手。霁月漓,昔日霁族三千,最终却独留你一人,这尘世于你而言,过得甚是艰难,亦很是痛苦罢?”
一瞬间。
月漓发抖的身体停了下来,她眼底带着浓浓哀伤和失望,心下不禁绝望的生无可恋。
她很累……
月漓疲惫的闭了闭眼,心力交瘁。
是啊!
阖族三千,却只剩她一人活着,永远停在这场噩梦。
月漓再睁开眼时,目光落在被血雨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五色土,迟疑着伸出手。
霁族覆灭,而今在这世上,唯有她记忆深处,尚存族人和娘亲的回忆,也只有在面对她霁族神器时,稍稍慰藉她难以释怀的情愫。
这时,母狐狸见她伸手,当即快步上前,抬腿一脚将那葫芦踢得远些,朝月漓龇着牙示威。
月漓面色一沉,先前厌世的心,瞬间烟消云散。
她缓缓掀起眼帘,望着那母狐狸龇牙咧嘴的模样,眼底寒意骤起:“痛苦?这尘世既令我痛苦,我便更要好好活着,看你们怎样死!”
蓝贞儿怒道:“狂妄!”
说着,她手下再次掐诀:“本郡这便送你一程!霁月漓,不知你死后魂归何处?安能与你族人和娘亲再聚?”
母狐狸见状,急忙躲至蓝贞儿身后。
月漓不语,仰面见着头顶正上方,一道手臂粗的天雷滚滚而来,却不肯闭眼。
她不信!
月漓不信,自己连一道诛妖的天雷都扛不下!霁族为救天下,不惜以身殉道,阖族仅剩她一人,又如何?
即便只剩她一人,她也要守这一方土地!
只要还能活着,哪怕只能活一日、一时、一刻,她势必要诛尽蓝贞儿这样的祸害,哪怕要她耗尽灵力,流干身体里每一滴血,在所不惜!
雷霆降下,将那方寸之地劈出一个巨坑,一时间浓烟与飞沙走石,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风和血雨渐渐停了下来。
巨坑里,隐隐冒着些许火光,凡人称之为雷火,殊不知那亦亦是天火。
母狐狸小心翼翼走上前,趁着那烟雾和火光,去瞧那个身影,突然“哎呀”一声惊呼道:“郡君!您那张得来不易的网,竟被这雷火烧成了灰烬。”
蓝贞儿拧着眉,冷声问道:“人呢?”
母狐狸晃着脑袋又看了两眼,见着里面蜷着的身影一动不动,当即乐道:“死了!果然死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