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漓倏然出手,扬手一张黄符附上老板娘后背,见着她痛苦凄厉的惨叫一声,随即倒地不起,身上冒着阵阵白烟,适才缓步走上前蹲下身问道:「本尊听闻,昔日你鬼夫妻二人,是为了护着那仅有的一瓶龙血,才丧命至此?」
老板娘只顾痛呼,眼角躺着黑色血泪。
忽然,脑袋整个一转,那披着长发遮着脸的男鬼换了过来,张口便骂:「凭你也算地仙?二殿道你虽为人强势,却宅心仁厚,不愿亏欠他人,而今看来?我呸!……」
月漓眉目一凌,抬手一掌五指曲爪,扼住灵铺老板的天灵盖:「不错!本尊不算地仙,十年前便算不得了,这十年为活下来,本尊杀人嗜血哪样事不曾做?即便有朝一日应了天谴,亦不觉得做错什么!
而今杀了你们,却也是同理。本尊既一无所有,便不惧再做得更甚,你鬼夫妻二人最稀罕的,可是这间灵铺和那瓶龙血?
今日本尊便要问上一问,究竟是龙血重要?还是这间灵铺更重要?」
鬼夫妻二人被钳制。
一个半死不活,另一个被她控在掌中生死不过一念,哪里还有选择权利。
月漓眼底带着恨,她恨自己,更恨今时今日所遭遇一切!
另一厢。
吕岱一路尾随厉温,直追至他府邸,才将人拦了下来。
厉温将生死册揣入袖中,转身见着吕岱,一双眼审视着将他打量了一番,问道:「四殿?这一路可是你追至本殿身后?」
吕岱一脸犹豫,一副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
厉温见他如此,仰了仰身遂提议道:「不如四殿先遂本殿坐下,待思量清楚再讲也不迟?」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
厉温屏退左右,耐着性子同吕岱坐在桌前,见他愁眉不展,一盏茶接着一盏茶,一连饮尽三盏,正欲招手唤阴魂来添水,不由得拧眉拦道:「四殿,本殿府上茶叶告急,若你此番是来讨茶喝,待等本殿将茶水备好了,再请你来。」说着,便起身准备送客。
吕岱忙道:「哎……二殿!本殿此次,乃为尊主身世而来,倘若二殿不甚在意,不劳烦二殿相送,本殿这便离去。」
厉温听了这番话,急忙伸手去拦:「慢着!话说清楚,月漓身世如何?」
吕岱长叹一口气,慢慢道来:「三十年前,霁族祭司霁昭为平幽都山之争耗尽修为,跌下幽都十万丈深崖,被彼时鸟族仅有的一只凤鸟所救。
此凤鸟名为凤溪,彼时已有三万岁,十年后,凤鸟幻化人形,未能回到鸢鳩山,反倒选择留在霁朝,作为霁朝护国灵兽。
十年相处,霁昭、凤溪二人情根深种,不惜违天道,以地仙与灵兽之躯相结合,生下霁月漓。
月漓生为地仙,又带有凤鸟血脉,三界六道岂
容她生于世?自生下来那一刻,天谴之雷便尾随降至,凤溪为救这个孩子,不惜以身连挡十三道天谴之雷,就此湮灭!从那时起凤鸟灭族,世间无存。
虽侥幸躲过天谴之雷,霁昭唯恐她身世被天界知晓,是以抽取她三魂七魄中一魄,封印至幻铃中,以至她七情六欲残缺不全,自小便不通情之一字。」
厉温沉着面孔,脑中一片空白。
若说月漓有地仙与凤鸟血脉,令他足够震惊,再听闻她残缺七情六欲不通情爱,心底便说不上有多心疼。
他只道,自己如此付诸真心真情,却得不来她半分感悟,只以为她心似是顽石,捂不热。
吕岱又道:「二殿!本殿心知,你待她一片真心实意,可惜她此生注定无情无爱,再不可能回馈你哪怕万分之一的真情,倒不如……」
想到此,厉温缓缓站起身,望着吕岱道:「多谢四殿,能将此秘辛告知本殿,本殿还须赶去寻月漓,改日再登门同四殿致谢!」说着,便消失在原地。
吕岱愕然起身,一脸茫然道:「谢什么?本殿乃是劝你放手哇!」
鬼市。
昔日两层高的灵铺,如今被夷为平地,月漓眼底带着杀意,一身戾气骤盛,俨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两手分别扼住两颗脑袋,欲将其从一个身体上活生生撕开来。
下一刻,厉温从半空落下,抬手捂上月漓双眼,附唇在她耳边轻道:「睡罢!」
月漓手下动作一顿,鬼老板夫妻躺在地上苟延残喘,她则身子一软倒进一个怀抱,不省人事。
厉温顾不得鬼老板夫妻,抱起月漓重回到庭院,直到将她送至床上,适才一脸痛惜的表情,两手小心翼翼攥着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柔荑,怅然若思。
若是凡人三魂七魄不全,尚且不可能有命在。
霁族身为地仙,其躯壳似是这世上成承载灵质的碗,任何幽魂阴魂皆可附注其身,以至霁族面对魑魅魍魉时,倘若不能将其灭之,自身则有可能被夺去神识与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