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漓忙伸手去拽惜月,哄着她继续吃,低头扯下腰间钱袋,本欲从中取出银两,然而取银子的手忽而动作一顿,转脸将整个钱袋塞在伫立一旁的丫鬟手中,吩咐道:「领她上街转转,不论吃得玩的,尽数买了就是,倘若再有不够,辛苦你再回来跟我取。」
丫鬟当即应声,去朝小白唤道:「姑娘!奴婢手里有银子,不如出去吃可好?咱们街上好吃的因有尽有,可多了呢。」
闻言,小白面上不满神色瞬间不翼而飞:「真的?快快快!」她方才转身,忆起忘了同月漓打招呼,随即转过脸又乐得喜不自禁道:「尊主,我去去就回。」
月漓点头:「去罢。」
迎面,正好碰见白英手中执扇,身后跟着侍从神采奕奕而来。
丫鬟屈膝,唤道:「公子。」
小白扬起小脸,望向白英。
昨日事发突然,待六派众人散了,她又兀自跑去后山疯玩,再没得空好好瞧一瞧白英,此刻认真打量几眼,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双桃花眼上,定定看了半晌。
适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转身往屋里去看月漓,端得一副欲言又止。
白英恍以为鬼门来了客,见她如此不由得好奇,轻笑一声问道:「月漓,这位是……」
月漓替惜月夹着菜,头也没抬道:「小白!不得无礼,还不见过公子?」
小白面上微怔,遂学着丫鬟的模样屈膝唤道:「公子。」
闻言,惜月张嘴动作一顿,一双眼瞪的溜圆:「小白?!。」
月漓慢吞吞抬起头,望着二人一脸震惊的模样,犹豫道:「怎么?我没同你们讲,小白乃九尾神狐,可幻化人形口吐人言。」
白英仔细将小白翻来覆去看,着实震惊道:「确实不曾讲过,昨日仅匆匆一面恍以为是狐仙,却没想竟是仙族神兽。」
狐是狐,狐仙与神兽却是两个概念。
所谓狐仙,大抵也是凡人对成了精的狐狸,说得好听罢了。
月漓撵了丫鬟,领着小白上街去。
白英适才步入花厅。
桌前,月漓望着惜月由衷叹道:「不过三年没见,个头窜高不少,性格也不似从前活泼。」说着,满脸心疼动手为惜月夹着菜,「你此番归来,想必从前衣裳、首饰、脂粉皆用不得,不如一会吃过饭,我陪你出去转转?」
白英坐下身,顺势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手巾,擦着手接道:「昨日我忙到后半夜,才想起差人来问惜月安置在何处,好歹由你领着安顿在林枫苑,足见我到底比不得你办事妥帖。
你肯陪着她也好,银子只管从厉风堂取,最好一气将四季用的置办齐全。回头我与张奔说一声,每月初往惜月院里送去一百两,由着她自己使
。」
月漓听得一愣,直觉想说会不会太多,但好在鬼门从不缺银子,再者又恐说出来叫惜月听了多心,只得点头应道:「嗯……花不完只管私下存了,以备不时之需。」
惜月埋头吃饭,忽然听月漓这么说,略微迟疑着抬起头,小心翼翼道:「吃住皆在门中,哪里有使银子地方,倒也不必如此惯着我,只管给个二三十两足矣。」
二十两,足够寻常百姓五口人家,一整年开销。
白英曾掌管厉风堂,最是清楚门中每一笔收出账目,深知一百两,比起从前惜月在鬼门花销用度来算,不过小巫见大巫。
他正吃着,另一只手中忙着翻看各部往来信件,忽听惜月如此说,不由得抬起眼,往她俩面上望去,适才故意轻笑一声,将话说得温和:「虽说近来门中生意冷清些,总不至于养个姑娘克扣到如此份上,一百两不多,就这么定了。」
惜月深知,白英与惜月关切自己,然而这种关切似是无形中提醒着,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鬼门少主。
紧接着,她恍然忆起昨日与门内弟子谈话,是以未待吃完饭,便迫不及待抬起头,朝白英小心翼翼问道:「白……大哥,一会吃过饭,我可否与你同去?只管从小事做起,或是你如何吩咐了,我便照令去做。」
过去,惜月一向直唤白英姓名,从未唤过一声大哥。
月漓听出她言语间疏离,下意识朝白英看去。
闻言,白英索性撂下面前信件,抬起头严肃道:「惜月,鬼门终要交予你手,过去如何,今后也旧照即可,不必如此谨慎。」
一顿饭,吃得在场三人个中滋味。
白英深知各人揣着心事,选择看破不说破。
三日后。
月漓身后背着一只木匣,欲携小白前往北武,惹得惜月好一通落泪,两人皆依依不舍。
白英默然伫立,不出声打扰二人话别,一双眼却从未离开月漓面上,千言万语化作一道目光,直送到再也看不见她身影,适才收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