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漓不动声色,低头摘下腰间钱袋,就那么往桌上一搁,待她再抬眼时。
梁筱瞬间换了张脸,声音不颤也不哭了:「我家摊位就在金武苑边上,看得最是清楚。
一个月前,那位公子一行十多人入住金武苑,虽自称西屿特使随行之人,可瞧他穿着打扮却是不像,且出手阔绰。
公子身边,寸步不离跟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尽管伪装极好,但眼神却骗不了人,加之二人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傻子也看出来了!」
月漓微微拧眉:「讲重点!」
梁筱「哦」了一声,迟疑着望了一眼李朗,支支吾吾道:「七日前,傍晚下了好大一场雨,爹娘被迫早早收了摊位,回来时里里外外湿了个透,我烧了热水与他们换洗,因着他们回来早,我便早早做了饭……」
月漓听得没了耐心,搁下手里酥饼,拎起钱袋「哗啦」倒了一桌金叶子,随手往自己怀里划走一半,继而神色淡定的朝梁筱望去。
梁筱顿时肉疼,急声道:「别啊……我说的都是重点,倘若那日爹娘回来不早,我也不会早早生火做饭,又怎会得空溜出门呐!」
月漓冷声道:「从出门后说起。」
梁筱顿时满口应好,仔细想了想,缓缓道来:「说起来,那日雨下得邪,我分明见着雨势渐停才出门,哪知走至金武苑附近,雨再次大起来,将我困在街头布庄门前。」
屋檐下,梁筱站了半日不见雨小,于是打算淋着雨往回走,哪知转身的功夫,迎面撞上个人,被他撞得登时倒退三步,口中「哎呀」一声惊呼。
待她抬起头,见着昏暗天色下那人身穿黑衣,蒙着面孔认不出是谁,不由得浑身一哆嗦,即刻歉声道:「对、对不住……我不知身后有人……」说着,她垂下头不敢去看黑衣人眼睛,目光却无意识落在他手上。
黑衣人虽下意识将手中匕首往身后藏去,却终是慢了一步。
梁筱正正好见着那柄带血的三寸匕首,她惊恐而慌乱的抬起眼,瞪大眼睛望着黑衣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一时间两腿发软。
完了,完了!
明知在这时候该逃,可她双腿抖得厉害,软得连站着都吃力,哪里迈得出一步?
黑衣人眯眼,被她见到不该见的,心知不能再放她活着离开,顿时心中生了杀意,脚下上前一步,扬起了手中那柄带血的匕首。
半空中,一道闷雷响起,近乎遮掩了梁筱凄厉的嘶喊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抬手挡在头顶,心下绝望。
冰冷的雨滴砸在面上,又冷又重。
梁筱不想死,却无可奈何,只得死死闭上双眼,等待想象中的痛楚来临。
就在这时。
「住手!」
大雨滂沱中,一个身影飞一般冲了过来,丽娘将梁筱紧紧护在怀中,仰面望着他手中匕首,雨水砸在脸上,她几乎睁不开眼,却还是努力与黑衣人四目相对,更是不惧他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冲着他喊:「走!」
黑衣男子半空的手顿在原地。
紧接着,丽娘冲着黑衣人再次喊道:「还不快走?走哇!」
很快,有脚步踏着地面聚积的雨水,渐渐远去。
梁筱在丽娘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很快,丽娘松开双臂,双手捧起梁筱面颊,柔声宽慰道:「没事了……筱筱,快家去罢!今天所见,万不可对任何人提及,连你爹娘都不许,否则将引来杀身之祸,明不明白?」
梁筱哆哆嗦嗦点了点头,已是惊吓的口不能言。
听到此处,月漓面色凝重,再朝小白嘴里塞了块酥饼,暗自思忖道:能从杀人者手下抢回一条人命,丽娘必定认得此人!
小白咽下口中酥饼,指着李朗道:「那日,她撞见的是你罢?」
闻声,李朗狠厉的目光袭来。
饶是小白,也被这杀气腾腾的目光顿了一顿,面色凝重起来。
月漓抬起眼,望向梁筱又问:「后来呢?」
梁筱道:「第二天,听说整个金武苑内人仰马翻,所有人进进出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爹娘在摊铺上看热闹,见着那位公子面色难堪的紧,而那位如影随形,女扮男装的姑娘,却不见了踪迹。
又过了没两天,听闻丽娘没了……是他!定是他亲手杀了丽娘!」
李朗喝道:「胡说八道!」
梁筱面色大变,整个人异常激动:「我没胡说!那日雨中你未曾杀我,之后又不放心我将看见的事说出去,与丽娘当街起了争执,是你一把将她推倒,不顾她哭着唤你,执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