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大门陡然打开。
内中有一人出来。
这人身着白衣,手执折扇,脸色苍白,偶尔低咳一声,脸色又自涨红。
这病弱书生便是白家家主白继业。
“白氏源镜城分支,家主白继业,见过正一道长。”
白继业面色依然苍白,只是勉强带了两分笑意,说道:“今日正一道长仙驾临此,来此有何贵干?”
正一眉宇微凝,道:“你认得我?”
他自幼在守正道门之中,不曾踏足尘世,只有这一次,因牛宿意外死于他人之手,才提前下山。但下山以来,也不过数年之间,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而认得他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白继业闻言,轻笑一声,说道:“白某其他的本事没有,一些消息还是精通的,尤其是正一道长这等人物,实如谪仙下界,最是好认不过。试想,世间能有这等‘生于人世,却凌驾在尘世之上’的,也仅有您一位罢了。”
正一默然片刻,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白继业笑道:“大约猜得出来。”
正一淡淡道:“他在哪里?”
白继业答道:“白某与之仅有一面之缘,不算熟悉,比如前次,他便曾来我府上拜访,白某也都不愿见他,而是闭门不见,以别事搪塞过去。试问这一面之缘的人,与白某又有几分干系,如何得知他的下落?”
白继业笑容依旧,眼睛黑白分明,并无半点异色。
正一默然不语,在这白家门前扫过一眼,仿佛看到了数年之前的景象,过得片刻,才淡漠道:“确实只有一面之缘。”
说着,正一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离去。
白继业双手一拱,躬身一稽。
待得抬起头来时,只见这位白家家主,脸色白得宛如霜雪一般,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家主……”
身边的家丁连忙上前来,将他扶住,入手只觉家主浑身疲软,竟是没有了半点气力。
白继业急促喘息,陡然咳嗽一声,喉咙一股气涌上来,张口吐出大片鲜血,大多落在地上,少数则溅红了胸前白衣。
“上次心中悸动,对清原闭门不见,果然是明智之举,倘如当时见了清原,这一次怕是躲不过去。”
他捂着胸口,眼神中犹有余悸,“守正道门正字辈首席大弟子,果然名不虚传……竟是要我运转出先祖的秘法,才能遮掩过去……”
……
明源道观。
那道士拾阶而上,看着半山腰的道观,神色淡漠。
那个以白皇洞主自居的年轻人,不知修炼了什么秘法,竟然能够避过他的追索。
如今只能凭借这年轻人在修成那“封闭气息的秘法”之前,所留下的一些痕迹,逐渐追索。
只是时日越久,这些痕迹越发淡了。
眼前这座道观,正是最后一个还留着痕迹的地方。
或许前面还有一些痕迹,但那里经过漓江。
曾经有大人物施法,冲灭漓城,形成了这漓江,而在那时,便也冲断了那年轻人以往留下的痕迹。
过往的痕迹到此为止,而在那年轻人修成那秘术之后的痕迹,已然是无法追寻了。
正一站在台阶前,看着这座道观。
“唐时钦天监,在覆灭之后,所留下传承?”
他抬起手,便想动作。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呼唤。
正一收回手,看向山下。
有一少年道人匆忙上山,不是明源道观之人,而是守正道门弟子。
“鸿梁师叔有命,请师兄往北而行,护送至宝,荡灭邪魔。”那弟子躬身道。
“这是掌教的号令?”正一问道。
“不,这是鸿梁师叔的意思。”那弟子答道。
“守正道门这些年的传承,镇守天地之后,便没有余力去荡灭邪魔了?”
正一淡淡道:“凭借本门的底蕴,还不足以让我北上……而且,我还有要事在身……”
那弟子急道:“但是……”
正一神色淡然,说道:“你要记着,鸿梁师叔不能让我行事,守正道门之中,我只听掌教师尊的法令。若要我北上,就让师叔去请掌教下令罢……”
话说,他轻轻拂袖,那弟子眼前一晃,只觉身周变化,眼前已经不见了正一师兄,而周边景色不同。
拂袖之下,这少年道士竟已到了山下,他站在原地,怔了半晌,才惊醒过来,心中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