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华老这般谨慎的性子,也终究是松了口气,他取过水壶,饮了口水,旋即看向白晓等一行人,道:“你们也渴了罢?要喝水么?”
白晓淡淡一笑,没有开口,只是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而其他兵将,则没有了顾忌。
“渴不渴,与你这老家伙何干?”
“老子这一去赴死,还须喝送行酒,还来喝你的这些尿水?”
“这些年,怎么就看不出你这老狐狸的真面目?”
在白衣军之中,他们碍于军令,未有开口,只是依照军令行事。
如今已经离了军营,而将军等人都不在眼前,还听什么军令?
他们终究也不是手中的兵器,压抑了这么久,终究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反正死到临头,怒骂几声,逞口舌之利,虽无用处,但也算赚个快意。
“哼,不识好歹。”
华老微微摇头,说道:“老夫乃是受得太子殿下之令,前来押送你等,不敬老夫,即是不敬太子。须知,太子殿下是梁国储君,当今执政之人,而你们是梁国将士,而不是陈芝云的私兵!”
说到最后,他语气转而阴沉,已是有了凌厉的味道。
三十余位白衣军将士当中,有人沉默了下来,似乎不愿累及将军,而也有一些人性情暴躁,心性耿直,当即就要怒骂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忽有马蹄声响。
后方的道路,远处之间,陡然尘埃滚滚。
有一行人,白衣白甲,驾白马而来。
马蹄下掀起尘土,滚滚烟尘,连绵而来,遥遥望去,好似一条白色黄尾的长龙,延绵而至。
三十余位白军将士,陡然沉寂下来,眼神之中,忽然有些复杂,但多是欣喜。
而田临高等人,也是精锐,顿时戒备,刀剑出鞘。
华老皱着眉头,回望来处。
只见那一行人,俱都驾马而至,还在远处,但不过片刻,已经近前。
来者尽是白袍,内着白甲。
当头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陈芝云。
华老目光一缩,凝声道:“将军这是何意?”
陈芝云陡然一拉缰绳,只是他气力稍弱,那马还是向前了一段,才缓缓停下。
这位白衣军主帅,驾马而来,气喘吁吁。
传言中,陈芝云乃是文弱书生,力不能挽弓,身不能驾马,果然不假。
“不必紧张。”
陈芝云略微抬手,催动马匹往前,走了数步,来到华老身前,道:“本将军回营之后,得麾下将领提醒,生恐这些将士心中不服,离了军营之后,面临生死之际,或许还会抗命……你等虽是精兵,但也敌不住我白衣军之人,本将军生恐出事,担了罪责,这才率百余人来,随你们护送一路。”
这话一出,白衣军诸位将士,神色黯然,只觉心中苦涩难言,他们此去甘愿赴死,只因将军一人之言,但这一次,将军竟是信不过他们?
这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但也并非人人都是这般想。
连同白晓在内,也有几位心性聪慧之辈,对视一眼,俱有些许异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陈芝云这话,听在华老耳中,只沉吟了一下,便按了按手,道:“田兄弟,让你的人把刀收了,陈将军是来相助的。”
田临高等人难免迟疑,犹疑不定。
华老摇头说道:“白衣军之人,若真要动手,你们如何抵挡得住?况且,老夫对将军一向熟悉,既然将军开口,自是一言九鼎,绝无反心。”
他这话之中,暗藏锋芒,也是对陈芝云的一种警告。
在华老言语之下,田临高略微点头,挥手道:“收刀。”
“有劳将军了。”
华老略微点头,笑道:“将军果然是顾虑周到。”
陈芝云双腿一夹,白马往前两步,于是马头越过了华老,然后华老便在马身之侧。
“华老……”
陈芝云偏过头来。
华老听他唤了一声,略有错愕,抬起头,便看向陈芝云的脸。
然而他看不见陈芝云的脸色。
迎面而来的,是一柄剑刃。
剑落!
血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