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坐在左边,小心打量卢通的脸色,心里十分纠结。
最近,粮行换了新东家、老靠山也倒了。
本打算买个顺水人情,把老靠山的消息透露给新东家,不成想天变得比脸还快,新东家竟然成了老靠山的学生。
没捞到一点好处不说,还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有事?”
卢通留意到胡管事的小眼神,主动问道。
胡管事花白胡子勐地抖了一下,连忙摇头道:“没,没事。”
卢通猜了一下,问道:“听说你准备退下去?”
胡管事脸色一苦,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以前的确说过这种话。
当初收胡涟时,为了让吉言、胡涟等安心,说过打算退下去,让胡涟来接班。
可是那是垂文安排的。
胡管事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还不想退,还想再捞几年银子。
卢通上下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有苦衷?”
“没有。”
胡管事心中十分后悔,慢慢低下头,涩声道:“老了,湖涂了。”
卢通摇头道:“现在不能退。”
“什么?”
胡管事立即坐起。
卢通瞥了一眼,微微蹙起眉头。
蒙大河死了,换了新东家,下面人应该正在猜测新东家的手段、态度。
这时候换人,下面人会多想。
而且胡涟也不能留,更需要胡管事站出来稳定人心。
“粮行大变未定,正是需要熟手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不能走。”
胡管事心中喜极,大悲大喜之下眼眶迅速变红,点头道:“不走,不走。”
卢通心中满是疑惑。
他不在乎好人、坏人,只在乎有没有用,胡管事干的事从来就没放在心上。
反倒不明白白发苍苍的瘦老头,怎么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了。
“你,你身子骨……还行?”
“能行!再干个七八年不成问题!”
……
残香楼。
卧房中盘了一个硕大水池,水池正中一方蒲团,左右两侧形如阴阳双鱼。
二人在蒲团上修行完《合合双宝功》,各自分开。
卢通泡在寒碧水中,手臂搭在池边,攥着一支烟斗,道:“胡涟不能留,银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得快点想个办法。”
没有人回应。
旁边,九夫人脸颊红润,眯着眼,泡在炎光水中像一尾大白肥鱼。
他咬住烟嘴,吸了一口,道:“其他人杀就杀了,没有人理会。胡涟要是死了,吉言肯定不会罢休,纠缠起来又是一个大麻烦。”
一团浓郁白烟吐出。
卢通朝旁边瞥了一眼,道:“九儿?”
半响后。
九夫人伸了个懒腰,游到池边,一边取出烟斗,一边埋怨道:“真扫兴!正舒服着呢,一开口就提杀人。”
卢通笑了下,道:“这件事办好了,你就是想舒服死,我都陪你!”
九夫人白了一眼,躺下去脑袋枕在水池边缘,举起烟斗,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一个人住在城里,没有家人、不算贪财、也不算好色,还有大靠山。难啊……”
卢通沉默片刻,道:“胡涟心性不佳,性子有些急躁。”
当初在楼船上会面时,胡涟试图说服卢通杀蒙大河。进展顺利时,神色中难藏得意。进展不顺,又很快焦急、皱眉。
“性子急又急不死人,我想到了一个帮手。”
“谁?”
“马览奎,蒙大河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