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再次伸手。
卢通偶尔钓鱼,无论是截水湖、还是怀珠城外的归慈湖,上钩的鱼无一例外,全都挣扎得十分勐烈。
他再次蹬开。
老人叹了口气,抓起鱼线,把卢通吊在半空,含湖道:“扑腾吧,扑腾个够,看你能折腾多久。”
鱼钩刺穿脸颊。
卢通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老不死的,这些老东西,手段一个比一个阴……”
他继续扑腾了几下,慢慢垂下四肢不再动弹。
“嘿嘿!”
老头笑了一下,抓住龟甲,用力拽出鱼钩,绑了三层草叶后,放入鱼篓里继续钓鱼。
太阳落山。
老头背着鱼篓,十分费力的爬上楼梯,独自返回住处。
岩壁上的楼阁十分简单,一侧房间、一侧走廊,房间并排挨着,左右都是邻居。
“老钟头,过来吃吧,就等你了。”
老头抬了下背篓,道:“不了,今天钓到吃食了,明天请你们喝酒。”
“幼,什么宝贝?”
“到时候就知道了。”
鱼篓内,卢通心头微沉。
金宝龟,可以卖钱,一般人舍不得吃。
为了防止老头吃龟,故意先送了两条鱼,可是听老头的话,似乎准备拿他请客。
老头子虽然穷,可是丝毫不吝啬。
“今晚动手。”
卢通心中下定主意,把脑袋缩回龟壳内。
房内。
卢通趴在水缸底部,仰头看着昏黄色房顶,听到外面传来各种动静。
杀鱼、刮鳞、剁鱼……
近一个时辰后,灯火熄灭,一阵木板传出的吱呀声后,外面再没有任何动静。
卢通又等了一会儿,缓缓升起,趴在缸沿上,小心扫了一圈,盯住躺在床上的身影。
这里没有其他元婴,也没有人是对手。
在计划中,原本不必如此小心,可是变成黑脸猴的一路上,偶然有所领悟。
变化、潜伏、隐匿踪迹等,关键并不在修为高低、法术深浅,而是在于“无我”。
舍弃自我,仿佛没有人藏匿。
一切顺应其变,不插手,也不留下任何痕迹,没有痕迹就没有破绽。
可惜世事无常。
他吹出一口法力,落入老人的体内。
血气孬弱,心有暗疾、肺内不畅、胃脏萎缩……几乎浑身是病。
法力流入心口。
老人的心脏软绵无力,内部长了几个大小不一的血瘤。
卢通心神稍动。
法力掠过,一枚花生大小的血瘤脱落,进入血管中,流了不足半寸后,堵在心口内一动不动。
“额……”
老人闷哼一声,抬手捂住心口。
“啊!”
“咕噜……”
“额……”
老人滚下床,发出一串闷哼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呼。”
卢通轻吐一口气,缓缓落下,脑袋、四肢缩回龟甲,趴在缸底不再动弹。
……
“没了?”
“哎。”
“崔瀚,去喊几个人过来,再去告诉队正一声,老钟头死了。”
“昨天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没了。”
“什么屁话,大半截身子早进棺材了,这叫好好的?老钟头活了上百年,早够本钱了!”
“呀,金宝龟!”
“想不到老钟头还藏了一个宝贝。”
缸底。
卢通探出半截脑袋,翻起眼皮,看着水缸外的三个脑袋,静静等候三人的安排。
“老魏,怎么办?”
“老钟头无亲无故的,人走了,东西也没人继承……”
“卖了,帮老钟头买副好棺材。”
三张脸,神色各不一样。
卢通却心头欣喜。
卖了好。
金宝龟,九成九卖给药商,只要攀上药商,距离绿云森林就近了一大步。
几经周转。
几经查验。
大半天后,一间充满药香的幽静房间内。
小厮举着托盘,道:“胡丹师,收了一只金宝龟,不足十年,血气充足,您看怎么处置?”
“拿过来。”
桌子上,卢通缩着脑袋,和一个中年修士小眼对大眼。
“杀了放血,龟血用暖玉封存,龟甲阴干,龟肉泡进……”
卢通心里暗骂。
活龟比死龟值钱,新鲜的比不新鲜的值钱,这些人昏了头,竟然干赔本生意。
他伸出脑袋,用力伸长脖子摇头。
“咦!”
胡丹师瞪大双眼,道:“这是……觉醒灵智了?”
“刚才周供奉没有鉴定出来。”
“行了,你下去,我自己处置。”
“是。”
胡丹师托起卢通,凑到眼前,道:“摇头。”
卢通立马摇头。
“点头。”
卢通又立马点头。
胡丹师弯起嘴角,笑道:“小家伙,真能听懂。行了,没人杀你,我把你赎回来,以后跟着我吧。”
……
“这是我养的‘五爪’,都过来认识一下。”
“五爪呢?”
“都小心点!告诉你们,下次谁敢踩着五爪,看我怎么和他算账!”
一天天过去。
卢通每天在楼内游荡,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
收购、鉴定、处理、封存。
封存之后,一部分就地炼成丹药。另一部分运往其他地方,包括寻丹楼、鹤炉山、萧府,以及绿云森林正中央的抱容山。
深夜,走廊内一片漆黑。
卢通贴着墙角,慢腾腾地挪动,绕过拐角,看到“丁”字库房外的守夜正在睡觉,顿时心头一松。
终于睡着了。
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打盹的守夜。
前后来了五次,总算抓住了睡觉的时候。
他继续贴着墙角,四个短小龟爪快速拨动,迅速经过守夜,钻到库房的门角。
一束法力探出,裹起门、门框、门轴、锁芯等,半息后门锁打开,木门也推开一条窄缝,很快又重新关上。
库房内。
卢通扫过货架上名字,找到“抱容”两个字后立即停下,跳上货架,挑中一个尺长木匣,迅速钻进去。
第二天早上。
“谁看见五爪了,快找找!”
“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