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天航本不想多说,毕竟人微言轻说了也白说,但说着说着便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姜白华阴着脸沉思良久,脸色却是趋于平和,说道:“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多谢亦兄赐教,亦兄只谈官,谈谈民如何?近些年,多地上报,刁民生事越来越频繁,小小县城一个早集,碰瓷讹诈者竟有两掌之数,更有甚者,于官道赶个驴车都能把人打成重伤!”
亦天航本不想再多说,见姜白华此时虚心相问,便又说道:“此事易解但不易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之局面实是朝廷的责任。这二三十年来,天下读书人皆以权势、地位为毕生追求,百姓没有信仰,眼中只有银子,就连地主家的傻儿子都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犯了事托托关系、打点打点就万事大吉,如此扭曲的观念,怎会没有刁民?要正民,先正官,一扫官场之弊端,贪赃枉法的官员该抓抓该杀杀,起用贤德之人,宵小之辈自会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如此官清民正,不染恶尘,何愁天下不稳?”
姜白华神色郑重,早没了怒意,说道:“亦兄虽是江湖人士,却胸怀苍生、腹有良谋,穆子玉那老狐狸确有识人之明,亦兄可愿为民出力?本侯甚觉与亦兄相见恨晚,若是亦兄有意入朝为官,本侯自当直面王兄,全力举荐!王兄自登位以来,广寻俊才,数年来更是事必躬亲,从不敢懈怠国政,只是积重难返,朝廷那几个老臣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王兄是处处掣肘,正需亦兄这等人物披荆斩棘、肃清朝政!”
“侯爷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江湖一草莽,担不得如此重任。”
亦天航不是不想借此机会一步登天,但朝堂之上可谓是龙潭虎穴,齐王暗地里也豢养了不少高手死士,若想利用南齐复仇,必须得先精进武学,有自保的能力。
“本侯越发觉得没杀你是多么的英明,亦兄真大才也,既然亦兄不愿入朝为官,我也不多费口舌,你我也都不是矫情的人,不过亦兄可愿入我侯府做事?宕渠城是我的封地,有官吏数千、百姓二十余万,地处川南川北交界,往来客商极多,正是亦兄大展拳脚的好去处,也没有朝廷那么多的规矩。”
姜白华这一天内是第二次招揽亦天航了,若说上午那次是怀着猎奇之心,那此时便是实心实意想要将亦天航收归己用。
“姜兄莫要强求,在下早有打算,还想在这江湖闯荡一番,况且在下早已答应了穆将军,早晚会去军中任职。”
“好吧,本侯言尽于此,若是亦兄改了主意,可随时来我宕渠侯府。”
此时马车已停,已到万香酒楼,二人各自下车回房歇息去了。
亦天航进了客房,刚卸下背后刀剑,却又听得敲门声,来人是侯府高手丁慈。
“亦少侠,侯爷刚刚吩咐,邀请亦少侠一同用晚膳,还请亦少侠到时赏脸,莫要推辞。”
亦天航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个仪表堂堂却又面无表情的同辈高手,说道:“好,烦请转告侯爷,在下知道了。”
“嗯,告辞。”
丁慈应了一声一拱手便走了,亦天航关门回房,心想那姜白华与这丁慈主仆二人倒是绝配,一个喜怒无常,一个闷罐子。
又是敲门声,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徐衍山不放心找来了,亦天航应了一声,徐衍山与蒋威推门而进,一进门徐衍山便吩咐蒋威守着门口,防备他人偷听。
“亦兄弟,可担心死老徐我了,你是不知这宕渠侯的脾性,此人性情多变、反复无常,发起疯来跟鬼上身似的。”徐衍山比划着说道。
“徐兄莫要担心,我已经见识过了,武库令李大人被扎了好几个窟窿,正全力救治呢。”
“啊?!还好,有李胖子挡灾。”
“宕渠侯约我傍晚一同用膳。”
“亦兄弟答应了?”
“答应了。”
“那还是小心应对,千万不可与他起冲突,现在还不是时候。”
“多谢徐兄提醒,我自有分寸。”
徐衍山见亦天航略有些困乏,待不多时便告了辞,出门正巧碰见丁慈自对面宕渠侯的客房出来,二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此时徐衍山心中忐忑,已有必要通知师父齐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