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会刘丽川反倒是好奇起来了,若是换成其它人,先前那阵红白脸唱的,恐怕早都服软拿银子了,那像这位,到现在还在这里死撑着。难不成那丝当真关系到人家全家的性命。
“大哥,我实话说吧,我上次也不是出海,出了海,到那里弄那些丝货去?您也是常年跑江湖的,自然知道,这自古都是丝往外出,那有外丝内入的道理?我这次去了上边的武昌……”
一听到武昌两字,刘丽川的眉头顿时猛然一跳,他诧异的看着朱宜锋,正欲开口询问时,只听见他又继续说道。
“所以呢?这仓库里的丝货不姓朱,自然不能由朱某任意卖,这仓库里的货他姓洪,人家是信任我,才会把那么多丝货交给我,若是我把那些丝货贱卖了,影响别人的大事不说,还坏了规矩,到时候,等到他们过来的时候,别说我的脑袋保不住,就是我全族上下几十口,也不见得能保得住性命,再则,我一族的性命不当紧,要是影响到这举族之事,朱某只恐怕百死难赎其罪了。”
隐晦的道出这番话时,朱宜锋盯着刘丽川,这些话更多的是试探,如果对方是那个小刀会的刘丽川,接下来的一切自然好办了。
而这会刘丽川的内心却已经因为朱宜锋的话掀起千重浪来,什么“不姓朱姓洪”,什么“一族与举族”诸如此类的话语落在他的耳中,他又岂能不为所动?
“你小子,又在胡说什么,谁会这么傻把几十万银子的东西交给你……”
“你懂什么!”
不等老八把话说完,刘丽川先是训斥一声,而后又盯着朱宜锋极为谨慎的轻声问道:
“老弟,你说这丝货是从武昌弄来的?货主姓洪?”
虽说是广东人,专吃租界码头饭,可刘丽川的消息倒也灵通,他知道起自广西的太平军现在已经打到了武昌,而其脑正是姓洪。那太平军也与天地会有颇多联系,甚至可以算做天地会的分支,身为小刀会的堂主,小刀会同样也是天地会的分支之一。
这人去的是武昌,那洪扬两位可不正领兵打着武昌嘛,这货姓“洪”不姓朱,难不成这人……是为太平军干活?
若是这样,那可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若是换成别的“自家人”倒还是一说,问题是,现在这人弄来的生丝,可是为了给太平军换银子用来造反的,若自己真逼着他把生丝卖了,那可不就真坏了反清大事。
当然,更重要的是什么?是恰如朱宜锋所说的那样,坏了人家的事不当紧,万一等将来人家打了过来,追究起来的话,纵是他刘丽川有十个脑袋也不经人家砍不是?这造反的可不是官府,官府还讲个人证,造反的可没那么多框框,只要他们听说是自己坏了他们的事儿,到时候,自己这小命必定难保,至于对方怎么可能得到风声,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别的不说,就是身边的这些弟兄……用余光瞧着周围的弟兄们,这些人中又有几人可信?万一有人拿自己的脑袋做了投名状,到时候,自己可就全完了!
权衡利弊之下,刘丽川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心境自然也就生了变化。
“没错,在下也是机缘巧合,于武昌见得几位大人物,此次于上海出售生丝,正是受他们之托,售丝换银以为大事,朱某看重的不是银子,而是那件大事,毕竟那件大事牵涉到全天下的人,所以,这银子朱某是万万拿不出来的,还请大哥莫要再劝……”
盯着神情决然的朱宜锋,刘丽川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做做之意,可除了那一脸的绝然,再也没有了其它,这人……
“好!果然是条汉子!”
刘丽川的手向上一扬手。
“把他绑给解了!”
“大哥!这人的话信不得!”
尤新正嚷了一声,然后盯着朱宜锋嚷道,
“大哥,我瞧这人就是一个玩嘴皮子的主,咱们可不能让他给哄了,这生意人可没有一个实诚人!他说是姓洪便姓洪,当真拿咱们只会卖力气嘛,大哥,既然你下不了这个狠手,那就让小弟替你代劳,到时候,任他姓洪的是杀是剐,全都由小弟一人担着……”
话未说完,尤新正便抽出了匕来,一手抓着朱宜锋的肩膀,手臂摆动间做势就要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