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开山当初在会武七魁之中,乃是最快夺魁的一人,因由便是他于拳宗之间,全无敌手,试问天下武者习拳者何等繁多,却竟无一人是其敌手,所仰赖的便是一手七十二路大伏魔拳法,这一套拳法原是澄音寺中绝学,后来胡开山少年时期亲上山门求教,做了十几年俗家弟子,凭借着过人资质,勤学不辍,终得拳法妙诣。
而这一套拳法名为“大伏魔拳”,便是在于其拳法凌厉凶悍,暗蕴佛家金刚怒目、扫荡诛邪之决绝之心,全然不存度化劝诫之意,乃是面对妖邪无果无赦之心,故而挥舞起来,疾风乱舞,雄沉已极。
而宗正卿所使练的孟家剑法,本是天下剑法之中,最为激进冷峻的一脉,极重进攻,当年孟元秋威震天下之时,曾有人赞道:“萧鸣空谷晚,玉山剑飞寒。”这两句所载的,便是赞扬孟元秋一生两大绝学,其一便是玉箫功夫,其二便是飞剑之能,此刻剑法横练,气劲暴寒,霎时间剑气挥洒,如同风雪降临。
二人眨眼之间已过了七八十招,一时之间,难分高低,墨止看在眼中,不由得手中暗暗生汗,抬眼再望了望不远处的百病道人,和那个佝偻番僧,他心中知晓,若是人人皆是如此功力,自己是决然无法与之相抗,但他转念一想:“反正大家用不得内功,我所学的剑法,又未必就比谁差了,沐川叔你可保佑我......”
他正自思索,忽然听得宗正卿一声闷哼,同时一阵憾天巨响传来,原来胡开山先是一拳正轰面门,旋即借着宗正卿回剑相格,另一拳重重击打在剑刃之上,他拳法沉重凌厉,即便是蔺空魂拳法之高,只怕也莫能与之相抗,宗正卿剑上吃力,一时之间几乎断折,他牙关紧闭,全力御下一拳,随即长剑倒抽,胡开山只觉眼前银光一闪,拳下压力尽失,再回过神来,只见眼前宗正卿与长剑竟不见了身影,周身只剩寒风彻彻,一道身影高跃头顶,宗正卿人在半空,双掌一齐轰下。
“好兄弟,竟要与我比试一番力道不成!”
胡开山虽已言明比试之中不动内劲,故而双拳相迎,亦不运丝毫内功,单凭着一身蛮力击打而去,他所练拳风乃是纯阳硬功,更是不惧这等力道相搏,霎时间拳掌相碰,果然宗正卿掌间并无沉重力道,胡开山大笑一声,双足踏地猛然将宗正卿整个人顶上半空。
此刻宗正卿力道之拼,已全然落在下风,可饶是如此,他面容之上仍是大现笑意,胡开山心中一慌,原来宗正卿此刻手中竟无长剑,他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得大声叫道:“不好!”
可他话语未毕,余光处已闪过一道银色光芒,竟是那柄长剑绕着两人飞了一圈,此刻再度斩了回来,这一招便是孟家剑法的功夫,名之曰“衰草入云”,所用妙劲独步天下,便是要长剑脱手,似是秋风之中一颗零落衰草一般不为人所注意,暗暗遁入云中,而换做长剑,便是一道杀心大起的招式,胡开山当年在百脉峰上,曾见宗正卿这一招用出,已是凌厉万分,只不过当初宗正卿使练开来,徒具凌厉之威,却少了“衰草”之颓,反而显得刻意,故而被沈沐川避了去,今日再度看来,果然是力道与招意皆已臻至圆融境界。
剑飞寰宇,不发一声,衰草入云,盈盈弱质。
胡开山大叫不妙,待得他欲要撤手闪避,宗正卿却是早已将他双拳牢牢握在手中,他一时挣脱不得,双手一退一划,使了个擒拿手的功夫,化拳为掌,倒推上去,这一掌看似仓促,却实则沉稳,正是一招“托钵手”绝学,胡开山当年入澄音寺所学两门,其中大伏魔拳法天下闻名,其二便是这托钵手妙招,他变招甚速,宗正卿不敢与他正面较力,也只得撤手避其锋芒,可他手法虽撤,但身躯却是凌空倒卷,抬指便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他这一指,弹得虽轻,但力道却是诡秘精巧,只见那剑身微微颤抖,径自好似闪电一般倒垂疾驰而下,好似一柄开天霹雳。
胡开山方才力灌全身,下坠已然极是迅猛,但身子尚未着地,半空中长剑再至,而这长剑速度比之自己更是迅捷太多,胡开山那粗粗壮壮的身躯猛地缩成一团,任由长剑紧贴着脊梁划过,霎时间衣衫破碎,背后剧痛,一股温热鲜血已是缓缓从伤口中流淌而出。
长剑“铮”地一声倒插地面,胡开山虽中了剑招,但功夫之高,仍是天下罕见,竟不稍乱身法,只见他堪堪落地之时,双拳力压地面,浑身力道全然卸在擂台之上,顷刻间擂台抖动,碎石崩裂,若非这擂台结实,只怕单凭他这伴随着恼怒的一拳轰下,寻常擂台边已彻底被摧毁。
胡开山背后一阵剧痛,但心知情势紧急,连忙站起身子,然而他身躯方才站定,一柄长剑早已指在胸口,宗正卿气息粗喘,显然应对得也并不轻松,但他调匀气息,仍是笑道:“胡兄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