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敏感,会了打法,才能克敌制胜。薛颠说比武,是一瞬间的拳脚搁对地方了,也就是练敏感的作用。高手比武,或遇到危险都会有这个感应。”
“炸毛孔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体呼吸,至于体呼吸的作用,你以后练劈拳会慢慢明白······”
“有这个感觉就是好的开始,现在你慢慢抖大枪吧,累了就停下,歇一会,不要急,不要用拙力,别伤着自己就行。太阳出来了,咱们就回去吃饭。”
看韩易一会像是明白了,一会又迷糊了这样的状态,爷爷也不多说,只是叫韩易自己练着。
韩易一直在摸索着刚才的那种感觉,但是却像是隔了一层膜一样,就在眼前,却怎么捅也捅不破,韩易急得要死,也没办法。
等到东边的天色烧红,布满朝霞,韩易终于把自己折腾没了力气。
杵着枪,韩易喘着粗气,只觉得浑身上下,胳膊不是自己的,腿脚也不是自己的,脑袋昏沉沉的,虽然登高望远轻松不少,但五脏六腑也感觉像铅球一样压着。
再看爷爷,站着三体式,烟袋还点着,就放在手上拖着,像杆枪,但却肩窝松松,像是睡着了。
韩易知道这是爷爷常态,就自顾自的说道:“听村里老人说,爷爷你十四岁就跑出去打鬼子去了?”
爷爷倏的醒来,眼睛浑浊着睁开,看了眼韩易,让韩易心底一抖。
磕了磕烟袋,低着头猛吸一口之后,爷爷才看向山腰下面的庄稼地。
绿油油的庄稼像成排结队的士兵静默站立着,肥大的绿宝剑似的玉米叶子上,还有湿漉漉的雨露,风一摇,雨珠就顺着粗壮的秸杆滚下来。
“当年人啊,我十岁给地主放牛,到了十四岁听说抗日联军在征兵,打日本人,我就跑去当兵去了······
二十天后我第一次上了战场,是反扫荡的时候,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那时候被班长拖着往前冲,就是冲,冲过敌人封锁线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班长给了两巴掌才清醒。我一枪都没开,一个鬼子也没杀,班里八个老大哥,冲过来就剩三,班长,我,还有瘦猴,瘦猴前两年也死了啊······
一天就跟着班长冲过了四道封锁线,奔行八十多里,脑袋里啥都不想,就是跑啊跑啊跑······
后来班长也被流弹给钻了肚子,啥都没有,缺医少药,都吃不饱啊,只能看着班长疼死了······
队伍也打撒了,就剩下几个连长,几百号人,几十条枪,又重新分了班。后来也没练这个拳,哪还有什么招式,只是人跟着人,往人多的地方冲,杀着,杀多了就清醒过来了······
逐渐我就明白了,打仗就这这样,别怕,别泄了胆子······后来首长挑警卫员,我都是班长了,把我选了上去,就跟着一个同是警卫员老大哥学了这拳,到现在六十多年了······”
爷爷回忆了半天,一袋烟也抽完了,”咚咚咚”纯铜烟袋锅子磕着墙角的碎瓦,爷爷叮嘱着韩易:“记住,别怕,练了拳,就不能怕,不能受辱,定准了一个,狠一点往前冲就行!”
“老话说,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停。我这一身功夫,到现在不明觉明······都是党和国家给的啊······”
“我现在教你国术,你要记住,不受辱,练好了拳,有了勇气和本领要报效国家。”
爷爷说完这话,就不再说话,一口一口的搓着旱烟袋子。
韩易仿佛想要从爷爷迟暮的脸上看出些什么,爷爷的话很乱,满是皱纹的脸上,如同条条往事,韩易即便有所察觉,也如同烟枪里面飘出来的旱烟,在天空大地上飘一会,就不见了。
韩易不由得握住爷爷的手,入手才发觉,枯燥,干瘪,向收秋时候的玉米秸秆,硬邦邦干瘪瘪的,没什么水汽生机。
韩易不太懂这种感觉,只是心里有些紧,他吞口吐沫,有些茫然的盯着爷爷。
韩易看爷爷倚在祠堂的墙壁上,这才惊觉,爷爷已经跟着残破衰败的祠堂一样,很老了。
而这个时候,太阳跳出了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