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无物也,山不浅露,水不凝滞,风不定型,烟云易散、天光握不住。
世间万事寄黄粱。彷在极近,其实极远。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岳离试图来反控,完全被迷惑,它们并不存在!如魂灵般可见而不可触及!
这万寓于零,第一次冲破了岳离的意象,冲破岳离防线时,风还是风,烟云还是烟云,天光还是天光……俱是杀伤。刀就是刀!
林阡并没有佯装、没玩把戏,所以岳离确实没被他的眼睛骗。林阡如常借了万物,只是借了万物“不定”的那些意象,使得它们在刀意中时见时不见罢了。宏观呈现的正是那种诡异的凌乱,岳离被心欺骗以为那是林阡“状态虚飘!”
虚飘和虚招,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是最险的刀局,比和完颜永琏的剑斗还算豪赌。适才,只要岳离捕捉到一丝丝真正的气力,那林阡的所有内力都会功亏一篑一股脑全数被岳离的九天剑收拢继而倒灌向自己,粉身碎骨……但明明就在这条刀路上,怎样才能让岳离看见了却又忽略了、排除了、没有去反控,然而刚放弃控制它们就真的显现了,而岳离,却再也控制不到了……
恐怖的刀意,炽烈的刀魂。
若非岳离急急调运内力将他攻势封停、只恐林阡要一雪前耻!纵使如此,能让这岳离转攻为守多不简单!齐良臣也在阵前,回味着适才刀局意犹未尽,而缓得一缓,林阡被岳离内力伤及后退数步,岳离亦因调力过猛而速力大减,竟呈两败俱伤之迹。趁此机会,林阡重回无法无天,虽败却抹血而笑。
“杀!”宋军大盛,在郝定统领下当先冲驰,纥石烈桓端则不紧不慢、严阵以待指挥若定。
齐良臣率军从另一路攻袭而来意欲杀上宋方寨墙,杨鞍祝孟尝即刻应战有备无患。
妙真带兵接应之前,林阡与岳离仍在战斗当中,吟儿远远望着那一幕,那两个男人,一个刀控山川万物,古往今来,一个剑揽虚实真幻,阴晴晦明,竟已渐渐靠拢向一个层次。一个层次的高手,林阡超不过他,只能缩小与他差距。
又一度的黄沙百战、气吞万里。
“伤势可还好吗?”吟儿目睹妙真等人将林阡带回寨内,他在她身边勉强坐定时已无力去指点战局。
“是最后的那一剑,岳离的内力太强。”林阡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笑意,“不过,饮恨刀上,也终溅了他的血。”
“好一个厉害的万寓于零,把岳离给骗了过去,若适才他不予反控、直接等你体力透支,内力早已胜过了你,好过如今多此一举。”吟儿见樊井说无事,终放下心来,微微一笑,赞他刀法玩转虚实,把状态虚飘演绎得似是而非。
“对了,适才我在战局中走神,发现虽早,力道却差点不够,幸好有人助了我一臂之力。”林阡说。
“哦?是哪位高手?”吟儿一奇。妙真道:“师母,您也认得的。”
“段女侠,请现身吧。”林阡话音刚落,吟儿循声看去,只见一女子上得寨墙,原是跟在妙真队伍里一起回营。正是那位在迷宫之内对他们有救命之恩的豫王府高手段亦心。上次是素衣女子,圣洁端庄,这回则浅绿衣裳、蓝色披风,威严稍减,更显倩丽。
林阡在阵中乍一看她这身装束时,一下就记起了她是谁,因为对这种搭配方式很熟,辅以容貌后登时就对号入座。年少曾有一面之缘,不过她未必还记得了。
“段女侠!安好无恙!”吟儿大喜,即刻抛下林阡上前,围着她看了一圈,“上回说有缘自会再见,我还以为你和林阡都太乐观,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可真没法报这救命的恩情……”唠叨了一大段。
“上回的也不算什么恩情,救盟主是机缘巧合,救盟王则是不想让他挡着我和高风雷对话。”段亦心笑了笑,说。
“那……”吟儿一怔。
“最后放你们走,是因我看他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竟然一直坚持,仿佛在等着我出手相救似的,便救了。”段亦心说,“即便战到一身是血,也不想战友或爱人受任何伤,那种威武不能屈的感觉,若豫王府有,豫王府又哪会走起下坡。”
“豫王府有。”这时林阡说,段亦心一愣,吟儿也点头,“段女侠就是。”
“曹王再多招降几次,只怕也就不是了。我也惧我将来成为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段亦心轻叹一声,显然想起了齐良臣。
“段女侠,不知曹王在你们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林阡问。吟儿一惊,也上了心。
“权臣,枭雄。”段亦心想了想,说。
吟儿猜得到这个答案,这已经是对父亲最客观的评价。
“他并不像你们以为的那样穷兵黩武。”林阡道。
“纵然是所谓社稷肱骨,纵然你林匪祸害河南,也改不了他趁人之危、散我豫王府的事实。”段亦心说,“他不懂人各有志,硬生生折人志向;大材小用又如何,总好过不忠不义。”
“唉,大义小义,有时不能兼得。”吟儿叹了口气。
“怎么,你们与他打着打着,竟也惺惺相惜了起来?为他说话。”段亦心听出音来,笑。
“只是不希望段女侠成为他们说的那种愚昧,‘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我们这些,也着实是段女侠的外敌。”吟儿说。
“我就是他们说的那种愚昧,乱世中总要有人愚昧。”段亦心说,“没希望的主就不是主了吗,照样要一路守着,保驾护航,哪怕为之畏缩一生、惊险一世,都是值得的。也许将来我也会站到宋金对峙的大战场上,那也一定会是以豫王麾下的名义而不是曹王的麾下,这个界限必须要明,大义小义?也许终有一日曹王会危及我主性命,那时兵戎相见难道对旧主倒戈相向?……尤其在这种,他们所有人都已离开、再不肯回头的时刻,我就更不能放弃。”
吟儿彻悟,不禁肃然起敬。林阡也是那时才懂她的实际想法,她的决心竟比想象中还坚定。
“我与你们也确实非敌非友,今次之所以和盟王一起来,只是想来见识这些坚持不懈的红袄寨寨众罢了,我想看看闻名天下的南宋义军为什么这么顽强,若能学到一二团结之法,也省得将来曹王继续挖墙脚。”段亦心说明来意,“只需在战士们之间便好,任何重要战事都不会插手,盟王盟主你们看如何?”
“自是可行。吟儿,先帮段女侠安排个营房住下。”林阡见敌人攻势又猛,拔刀要走之前,对吟儿说。
“好。”吟儿将段亦心带离寨墙之际,林阡便投入了第二波战斗中。
吟儿一路向段亦心打听,知岳离真的曾将齐良臣打到重伤卧床,显然岳离的武功比齐良臣高,当夜告诉凯旋而回的林阡时,林阡则说“不可掉以轻心”。
实战中林阡遇岳离多而齐良臣少,故面对岳离愈挫愈勇,受伤越多经验也就累积增多,使得经此一战岳离不再难以捉摸。倒是那神倒鬼跌的齐良臣,拳术离奇,破绽难寻。
“是啊,没有经验。”吟儿蹙眉,林阡能突破岳离的这一次,是积累了百余次的战斗才妙手偶得的,而且还不算赢,只是亮了一回。
“我与齐良臣打斗的时间甚至都不如你长。”林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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