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散,天地间弥漫开无穷月光,唯有这般安谧的心境,适合细品涓涓清溪流入山脉,才好静候澄鲜秋意入心脾。
“难以想象,这里适才还唇枪舌剑。”林阡刚刚出于本能要扛走徐辕,潜意识就是要和徐辕独处说点话。与杨致诚、吴楚坼等人作别后,林阡再回到山林间,果然青衫男子心有灵犀还在等他,不过,抱着冯虚刀似乎原地小憩了片刻,也算听了他的话“安顿下来”。
徐辕何许人也,一眼就看穿林阡的异常,终于问出这句越少人知道越好的话:“主公,可还好吗?没喝山珍酒,只是闻见蘑菇味,也成这般?”
“大概是武功进展太快,嗅觉听觉味觉都变得灵敏。”林阡说,这大概是武功突飞猛进的唯一副作用。
“无碍便好,主公,我……给您添麻烦了。”徐辕正色,忽然竟要对他行大礼,林阡急忙拦住:“天骄,这是何意!”他隐隐却明白了徐辕意欲何为,徐辕自从李全提到楚风月后就理屈词穷。
“一己之私,我终是拖累了主公。”徐辕长叹,不愿起身,“所幸主公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令李全再也不敢作妖、江星衍暂时能保命、花帽军和红袄寨也都皆大欢喜……否则,我娶风月的事不知要对主公和盟军造成多少危害,以死谢罪都不能抵。”
“天骄被我连累才是。”林阡不得不用些内力强行扶他起来,动情说,“十年来天骄为了盟军共有的‘海晏河清’之信念义无反顾,哪怕我任性放弃了还坚守,哪怕受多方迫害还强撑,哪怕早已体力不济还死死扛着……两年前,遇到红袄寨和楚风月不能兼得的冲突,天骄更是为了我忍痛割爱、黯然离开以至于抱憾伤怀,今次重新再来,我不想悲剧重演,而只愿报答天骄恩情,给世人看见那原本或许不可思议的后续——从前那个金宋之分的卫道士,我偏要看他‘不负苍生不负卿’。天骄,可别让我失望。”
“泰安事,只要风月不悔,便算团圆结局。”徐辕感动而笑,“那么沂蒙之战,我也……”
未及请缨,便被林阡笑着拒绝:“此战你最大的任务便是和新婚妻子一起痊愈,战事落幕,补顿喜酒。”
“好!”徐辕胸中虽也有口豪气想发,碍于伤势,还是服从了林阡的安排,“主公今次,看来是以致诚为先锋,自身为中坚,李全杨妙真为辅助,时青夏全裴渊为后盾?看上去,八月落幕都算迟了。”裴渊的游击能力,时青的攻击性,妙真的聪明机灵,李全的深藏不露,做辅助和后盾都嫌可惜。就算不完全知己知彼,徐辕也能推算出红袄寨大优。
“是啊。但我的想法,还是八月落幕比较好。”林阡却想着用猫捉老鼠的方式游刃接下来的沂蒙胜负。
“不尽全力?是为了红袄寨?”徐辕与林阡并肩而行,边走边问。
“不错,红袄寨目前仍然还寄情于我,然而我一骑绝尘的时候他们不还是会猜忌?我又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呆着。当务之急,调控好战斗的节奏,用足够长的时间将本已崩坏的‘兄弟情’稳步修复到最初,那才是红袄寨最适合也最长久的精神象征。”林阡的意思是,只要金国即将来战的各方势力跟想象中一样弱,那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着速度打金军,
收敛战力慢慢打,便如同对自己人开源和对敌人节流——林阡此举,除了拖延时间好方便红袄寨稳扎稳打恢复团结以外,也是为了满足自己一开始就有的“温水煮大金”大计。
说来也巧,就是七月十二的清晨,山东河南交界,大金贵胄们也发生了一场和山东草莽们类似的“对质”,主要人物涉及金帝、卫王、夔王、黄掴、纥石烈执中、纥石烈桓端等等,只不过不像宋方这般胜负悬殊,而更如同一出大乱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