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告诉他们说:王喜此人,吴曦曾言“曹玄之于我,王喜之于安丙”,妄图操纵他卧底在安丙身边,可惜想错;安丙则道高一丈,反用他潜伏在吴曦身边,同时还将他摆在制衡李好义的位置,然而也小觑;在我林陌看来,王喜这个小人不一般,他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既做得出告密,便杀得了宿敌,终会给我们曹王府铺路,引外敌入室。
“那,我们要怎么利用?如何行动?”高风雷询问具体任务,摩拳擦掌。
“先以舆论,后以刀枪。”林陌说,“责任重大,并非人人都有担当。”
他解释道:李好义被小人毒死,安丙必定始料未及,因其不知自己罪证拜王喜所赐全在林陌手上,自然不知内斗最终会为林陌作嫁衣裳。一方面,恶人自有恶人磨,一方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方面,却又是修桥补路无尸骸……
在调查命案时,懵懂的安丙潜意识必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照程序,安丙会先推测是否李、刘私人恩怨,甚至彻夜饮酒伤身体并非谋杀也有可能,所以安丙一开始决计不会往奄奄一息的王喜方面想。
当是时,我们曹王府只需适当地散播舆论,指安丙不作为、包庇罪犯、甚至懦弱无能,都势必会引起李好义麾下不满,一旦冤情难诉,怎不群情愤慨。若然无礼,安丙自会被迫镇压。金军刀枪,便可趁机见血。乱局进行到不可收拾之时,凤箫吟才会代表宋盟到场,为时已晚。那时她看见的已是一个两败俱伤、漫天飞血的南宋官军,先前所有的团结如铁终于被击成一盘散沙!
彼时的川蜀,将重新对金军门户洞开,那就是所谓的“未来川蜀,在林阡走后,还有的是好戏。”
一切和林陌料得没有出入,噩耗传遍川蜀,起先,军民都只是痛不欲生,入殓时,发现李好义口鼻爪指皆青黑,不像酗酒中毒更不似通宵猝死,所以刘昌国根本不是受惊才潜逃而就是心虚;这么恶毒的凶杀甚至不可以用“刘昌国不久前被李好义斥责从而临时起意”的私人恩怨来解释,反而更加吻合“刘昌国有背后主使,蓄谋已久,处心积虑对李好义下剧毒”的舆论。
副都统他死得这般惨,这般冤,副都统这般功勋卓著却好人不长命,可安大人在做什么呢?只是在说,刘昌国可能是胆小才跑,只是在说,没有证据显示刘昌国背后有主使和蓄意下毒,只是在逃避、推诿、惊慌失措、欲盖弥彰,呵呵,该不会副都统的死正中你安丙下怀吧,传闻里说得一点都没错,你根本不值得效忠,报国杀敌的结局不过就是像副都统他一样兔死狗烹……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的将士们,悲怒滔天,军心四散,其中当以“摧锋军”最盛。
廿八清早,安丙被府邸外的鼎沸人声惊醒,只见两千余摧锋军自发聚集门外,竟擅离职守、公然犯上、强硬要求安丙立即下公文,在整个川蜀境内通缉刘昌国一家,安大人若不做,咱们也不干了!你自己镇守边关去吧!
安丙被吓得面无人色,还没来得及揉他惺忪的睡眼,一道锃亮的枪锋猛然带血划过他的视野,猝不及防他的贴身侍卫倒毙当场,乔装成摧锋军的封寒下手毫不留情:“再不还副都统公道,我等就血洗蜀口,找足陪葬,为他祭奠!”
“大……大胆!”安丙一惊,本能退后一步,“反了反了,来人,将他们杀了……”
“杀!”曼陀罗也在人群,帮忙带引和造势,那群本意兵谏的摧锋军,眼看就要误上贼船地发起哗变。
千钧一发之际,便听得一声啸响挟风疾来,同时一道飒沓的剑光凛然而至、雷厉风行阻断在叛军和镇压军之间,等闲之辈都不敌一剑万式,高手们全如见六十四卦,一时间竟真被震慑,攻势各自停顿,画面好比定格。
“杀?我到看看,谁敢!”那一剑干脆利落地回到从天而落的白衣女子鞘中,端的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