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大杰和孤夫人立刻召集术虎高琪、完颜纲、赤盏合喜、抹捻尽忠等人,谁闲谁来觐见。说起这几个月的川陕风云,他们个个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了,起先肯定是拣选对曹王府最有利的说,从林陌率众自戕、用山东对林阡围魏救赵、再利用安丙王喜将凤箫吟累得疲于奔命,到如今金帝总算回心转意、曹王府恢复启用在即、甚至将会比以往更受重用,众将从不同的视角相互补充,自己说得眉飞色舞,曹王也听得脸色红润。每个人都瞧得出,这个不时面露赞赏之色的曹王,早已放心把曹王府全权交托给驸马统领——
确实,突如其来的“曹王被俘”,差点打乱整个大金所有有志之士的奋斗节奏,群龙无首的曹王府首当其冲、眼看就要分崩离析……多事之秋,正是那位感念曹王知遇之恩的驸马,奉命于危难之间,以雄韬伟略服众,决意帮西线群雄东山再起。经过这段日子的与子同袍,忠臣良将们将他从“过渡”视为“新主”是自然而然。完颜永琏向来以大局为重,自觉退到辅助之位且甘之如饴,更何况香林山事件过后,他本就打算扶林陌做接班人。
“短刀谷之战,我军人才匮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幸驸马他胆色过人,亲自深入陕北、西京等地拔擢后辈,源源不断地送入前线末将的麾下……”术虎高琪述说到此,完颜永琏忽然蹙眉:“什么?”
“王爷,驸马厉害啊……”术虎高琪还没会意,尚在喋喋不休,完颜纲已经轻咳一声,只因他牢记林陌曾说过一句为他人做嫁衣,故而一边提醒术虎高琪,一边圆场,“王爷,驸马是迫不得已……他事后也忏悔说,虽然此举令凤箫吟始料未及,却只怕触动了王爷的‘北疆经略’……”“然而,是圣上先在东线,调动胥鼎、完颜天骥这些储备的,不是吗……”术虎高琪先还在辩解,渐渐发现情境不太对,故而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只为打林匪夫妇,值得?”曹王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大约从四十年前起,他就从未间断地在金宋、金夏边境以及北疆挑选后辈,一部分收入南北前十、十二元神、乣军、护国(谐)军,为明,一部分归属于控弦庄、捞月教、绝杀以及民间,在暗……以备不时之需。近来金帝和林陌一东一西动用的所谓储备,多半出自金夏、金蒙边界,必然与他暗处的积累有重叠——这等于是自毁了对抗蒙古的长城,难怪仆散揆心急向他托梦!
“王爷息怒!驸马他也知道错了,这才搁置西线、去了山东,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完颜纲察言观色,急忙帮林陌求情。
完颜永琏长叹一声,挥手示意他起来:“错的何止他一个,是本王最先糊涂……”两年前自己尚且目明耳聪,为防铁木真和林阡一北一南夹攻大金,欲借西夏洪瀚抒来对铁木真和林阡一箭双雕,那时的自己明智至极、亲口说:“他二人的战力都属于摧毁性,大金偏向于与谁死斗,便会便宜另外一个。”可为何,久而久之却忘记了,重心越来越倾斜向宋?是暮烟吧!战狼和林陌,更是逐一加重了天平此端的分量……
“王爷说得对,末将也知错了。这些蒙古人如今在西线还留存不少,末将接下来最大的任务,便是把他们逐一剔出,以绝后患。”术虎高琪终于明白了驸马的苦心,凤箫吟的川蜀确实不能再直接动,那跟她是驸马旧爱毫无关系。
“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且助你一臂之力,取我剑来……”完颜永琏自我说服过后,一如既往地焕发精神、意欲提携冥灭收拾山河,陡然间却顿了一顿——
凌大杰孤夫人的神色也都随之一变,冥灭剑?早已断在了短刀谷的剑断石……众将会意,齐齐噤声,气氛一时寂静得可怕,有关“俘虏们不能再返宋作战”的谈判结果他们也不敢对曹王明说。
然而,曹王何许人也,既然已经清醒,对这些自然有所预见,只见他豁达一笑,如昨般宠辱不惊:“罢了,对外不必说本王痊愈。本王愧对天下人,自请去会宁地宫,陪伴王妃。”
隐居?闭关?不过是惩罚自己,换个软禁之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