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如野火燎原,在这昆仑山中肆无忌惮的蔓延。黯淡的天光依旧照耀,血色在空中变的冰冷。
这是一场彼此互有默契的争斗,大局上,攻守有序。一方的狂冲猛突与一方的进退有度在这山间上演。
将将放出新芽的绿草被人的身体压倒,视线中是一个硬挺的少年人秀雅的白鹤亮翅。
“你是武当派的吧,为何不杀我们?”被击倒的黄衣汉子声音嘶哑,疑惑的问道。身边的袍泽兄弟也已倒下,没有死,只是昏迷而已,胸膛的起伏明示了这一点,也是他此刻不解的来源。
少年左右看了看,确定了自己的安全,方才将架势收起,挠挠头:“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杀人,不太好。”
“杀人不好?”汉子被少年的答案逗得失笑,可惜笑声因为胸膛承受的那一记重拳变为了粗重的喘息:“不杀人,那你为何来光明顶?”
“行侠仗义。你们是坏人。”少年的这句回答倒是气势十足,只是随后气势又不自觉的弱了下来:“这位大哥,你,你在这儿睡一会儿吧,我还要去找大家。”
“奶奶的,遇到一个糊涂蛋。”
“嘭!”
陈冬儿又直起身来,在风中静静地站着。耳边依稀能听到厮杀的声响从山顶的方向传来,他该赶快过去的,可他没有。
除魔卫道,仗剑江湖。真正走到了这战阵之上与人以命相搏,陈冬儿才忽然发觉,这个散发着腥气的过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畅快。
杀人的感觉他还没有体会,因为直到此刻,他的手上还没有沾染一条人命,但他却知道自己不喜欢。时方才耳中刀枪入肉所引发的嘶吼咆哮让他失神,让他眩晕。最黑暗的夜色也比不过死人眼中的定格画面,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怖。
所以他跑了,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跑到了这个落霞峰上他也不知是何处的角落,遭遇了这十几个白莲教的汉子。
因着生命的珍惜,他出手将对方尽数打倒在地,前后二三十招,不费吹灰之力;还是因为对生命的珍惜,他没有出手取对方的性命,击昏过去便算了事。
最后的那个汉子为何要叫他糊涂蛋?
大概是因为自己说他们是坏人。人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扪心自问,他实在是说不出对方坏在哪里,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的那一下仓促的出手恐怕就是因为这种亏心?
不管了,他不能在这里一直躲着,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陈冬儿重重的跺了跺脚,抿着嘴唇,向着山顶行去。
落霞峰的山头,十数年艰难孕育的盛景在此时又化作了一片修罗场。无数的尸体横陈,铺就一片死亡的道路。白莲教大多的教众已然如潮水般退去,从山的另一面向着光明顶“溃逃”,但总有落在后边的,被铁八方和冷白虎率领门下弟子以及正道人士们纠缠住。
不断地有人影跃起,也不断地有人影倒在地上。他们之间的杀戮可不像陈冬儿那般玩笑,是真正以你死我活的前提而进行的。
“我们胜了!”铁八方凭着一双铁拳将眼前的战阵杀穿,一袭青袍早已被鲜血染头,头顶似乎还有些可疑的粉红色碎屑,回头大笑:“我们胜了!”
“开!”
一招夜战八方,刀光四起间冷白虎也走到了近前处,爽朗大笑:“这才哪到哪,还得杀上光明顶才算是了事。”
“有理,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