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儿是一个,另一个则是三十多岁,虽说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存,人称李四娘,另外还有两名左右服侍的小婢。而身在房中的客人,则是天子放在罗兀城的耳目,延州的几位走马承受中的一人。下面缺了物件,他来妓院,也就听着小曲儿,做不了其他的事。
“哦,是都巡来了……”
随着歌声停了,那名走马大步走过来相迎。身高体健,黝黑的面容甚为英武,颌下还长着十几根胡子,如果不知道身份,他和王舜臣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定他还更像一名大将。
王舜臣跟随种谔出兵的时候见过这名走马一面,同时做了随军的监军。到了罗兀城后,接触了就更多了。为人、性格都颇让人看得上眼,看起来也是个会接交人的四海性子,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巴巴挣到了随军的机会,却跟自己一样,被放到了罗兀城来。
“供奉今天也是有雅兴?”
“也是闲来无事,故而到此一游。”
王舜臣与延州走马已经是很熟了,也不多客气,互相行了礼,就一起坐下来。李四娘让人很快的送了酒菜上来。
王舜臣低头一看杯中的酒水,立刻就皱起眉来:“童供奉来了,怎么不上好酒,上次的玉照白呢?”
“都巡有所不知,从延州带来的几坛早就没了。现在的酒在罗兀城中,已经是一等一的好酒了。”李四娘轻蹙着眉头叹气,话声中听来多有几分委屈。
“四娘可说错了,”延州走马大笑出声,“罗兀城也有好酒的,就看都巡舍不舍得了。”
李四娘几人一起看向王舜臣,而王舜臣则反问着:“此话怎么说?”
走马笑道:“昨天进城的几辆车马,难道不是从熙河路来的?”
王舜臣摇头叹了口气,也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供奉……来人,将昨天放在地窖里的烧刀子拿一坛过来。”
守在门外的亲兵在门外应了一声,脚步哒哒的就走得远了。
“可是韩舍人所创的烧刀子?”小妓好奇的问道,“不是说那等烈酒阳气过重,饮则伤身吗?”
“怕什么,提刀上阵不照样要拼命,喝点烈酒又算什么?”王舜臣满不在乎。
走马承受道:“韩舍人学究天人,他的吩咐还是要听着。还是得少喝几杯。”
王舜臣点点头,对身高体健的走马道,“说起来前些天三哥的信里提过供奉,说曾跟供奉里见过好几次。”
“韩舍人竟然还记得童贯?”做了延州走马承受的童贯心中满是惊喜,声音都变得尖细了起来。
“怎么不记得?”王舜臣笑道:“供奉不是好几次都是带着喜报去见三哥的吗?”
童贯喜不自禁的连连点头,“这是童贯的运气。”
说了两句闲话,王舜臣转头问着小妓:“方才唱的谁做的曲子?怎么没听过。”
“是知密州的苏子瞻苏修撰。”
苏子瞻……王舜臣脑中回想着,他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好象是在诗词歌赋和文章上的名气很大。不过他跟韩冈交好,韩冈诗赋都不上手,所以王舜臣也不认为会做诗词歌赋有什么了不起。作词做得再强也不过是个柳屯田,能如欧阳公那般,诗赋出色,做官也能做到执政的,多少年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都巡怎么不知道。”对王舜臣的平静,小妓似乎很惊讶,“‘十年生死两茫茫’可曾听过?去岁一出,就遍传天下。”说着一对眸子变得闪亮亮,满是憧憬。
什么‘生死两茫茫’,王舜臣更是不知道了,神色中就有了不愉。
李四娘虽说已是三十多岁的老妓,不比年轻时受欢迎,但待人接物、察言观色的能力倒是越见老辣,一见王舜臣似乎有些恼火了,连忙笑道,“苏修撰与韩舍人可是有些来往,都巡当还记得韩舍人家的花魁……”
“啊!”王舜臣一拍桌子,终于想起来了,这件事他哪里会忘掉,那可是得罪了天子的亲弟弟啊,“原来是他。想不到他诗词还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