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要填补战争造成的亏空,所以要鼓铸大钱,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却闹得京城钱价大跌。要不是韩冈适时表的那一篇《钱源》,京中的币值怎么稳定下来?而现在又开始波动,便是韩冈辞官的结果,吕嘉问这个三司使在中间,到底做了什么?
向皇后并不知道吕嘉问能给目前已经是苟延残喘的朝廷财计,开出什么样的一副药方,不过吕嘉问直接摊手向她要钱,也的确是在向皇后的意料之中。
吕嘉问也就这点能耐,怎么可能突然间冒出什么神机妙算来?
“就是韩冈来,也只能开内藏库。”吕嘉问放声直言。
向皇后哼了一声,她根本就不信吕嘉问的话,半句都不信。以韩冈水平怎么可能只会将手往天家的口袋里伸?都是没出息的儿子,才会总是惦记家里面的钱,而不是去外面为家里赚钱。
她斜睨着吕嘉问,也就这点出息!
吕嘉问对皇后的鄙视,似是毫无所觉,只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粮,三军如何能安稳。三军若不安稳,京城都要要动荡。京师若不稳,将会是天下震荡。”吕嘉问又道,“运筹为何事,就是钱粮。人、财、物,哪一个都不能缺。”
“难道相公不知道内藏库中还有多少钱粮,随口一句就要上千万贯的来贴补。”向皇后抱怨着,“拿光了内藏库,天家靠什么稳定下来?吃穿用度怎么解决?难道天家的体面就不要了?”
吕嘉问苦口婆心:“殿下,国家安康才算是体面,若百姓皆怨,纵有万贯亿贯,这有什么用?”
“当年上皇就已经答应了,每年从内藏库中,拿出六十万银绢贴补国用。平常时的犒赏,朝廷拿一部分,内藏库再拿一部分。现在呢,六十万银绢都填不满你们的胃口。犒赏更是一文都不想出。是不是要欺负我这妇道人家?”
“殿下息怒。此事可以询之于众。”吕嘉问有些阴狠的给向皇后出了一个主意。
向皇后没上当,“想要人人都知道国库空了吗?还是想要天下人知道,你只能从吾这个妇道人家手上骗钱的。”
若向皇后当真听了吕嘉问的意见,到处问怎么才能不开内藏库就把赏钱下去,这太上皇后以后也别出去见群臣了。抱着金库不可能犒赏百官三军,这是什么皇后?吝啬至如此,还能垂帘听政吗?
向皇后很愤怒,吕嘉问这根本就不是上奏的态度,完全是要拖人下水,让人不得不帮他一把。
“殿下息怒,吕嘉问也是一片向国之心,并非有意冒犯。”章惇出来支持他的同僚。
“那章卿你说怎办?”向皇后问道,“要犒赏的三军都属于枢密院来掌握,不知章卿有何高见?”
章惇自己站出来后,皇后的火力就转移到了他和韩冈身上,吕嘉问也不需要自己再为他保驾护航。
“臣亦无法。纵有,也赶不及秋税,更赶不及转眼就要散的赏赐,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这些宰执无能。向皇后抱怨着,但她还是没有将话说出口。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可能当着宰执们的面,去骂他们无能。这点面子还是要给韩绛、蔡确留下的。
只是等她听到,吕嘉问打算怎么铸钱,终于是忍不住了,“铸造各色钱币,防人盗铸,同时维系币值不跌,这些是吾早前听韩枢密说过的。根本是一模一样。不知吕卿除此策之外,还有没有自己想的办法?”
吕嘉问知道皇后会生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做,他都会在朝堂上与人对立起来。当着皇后的面提起前任的策略,不论是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是会惹怒皇后维护旧臣的心思……
“当然一样,本来就是韩枢密想要用的计划。”吕嘉问并不遮掩,“嘉问愚鲁,三军犒赏只能想到内藏库。不过铸钱之事,嘉问考虑了很久,拾遗补缺,总算是有些眉目了。”
拾遗补缺在哪里?向皇后都不想生气了,早一点将眼前的事给解决掉,就能早一点结束今天的议事。
“就这么办好了。”她没什么力气的摆了一下手。
她已经不想再听吕嘉问说下去了,都是拾人牙慧,剽掇他人见识,可现在的问题,不是替人抱不平,而是将这些肯定行之有效的方略,早点在京城中施行,那样的话,困扰自己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那么,也就不用看太多吕嘉问的一张脸。
另外还有一件事,既然吕嘉问用了韩冈的策略,她就可以找韩冈入觐,备咨询,正好用在这个时候。
如此定下来的策略,向皇后她才能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