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的手抚过脸颊,周南白皙的双颊渐渐晕红起来,双眼变得水汪汪的,用力推开韩冈的手,细声道:“还没到夜里呢,姐姐她们待会儿也会过来。”
说着强自推开韩冈手,起身离开,留下了苦笑的韩冈在书房中,还有桌上的一枚钱币。
这是一枚的新钱,有着明亮的金色,不是已经开始在京中流通的黄铜当十钱,而是真正的黄金。从外形上就能看得出区别,没有中间的方孔,而是如同一块小小的圆饼。
方才周南收拾韩冈外袍时,从袖袋里拿出来的。这是今天快放衙的时候,从铸币局送过来的样品。韩冈要去赴宴,便先收了起来。
韩冈两根手指捏着金币,皱眉看着。
金币的面值是十贯。从此时的金价来计算,比应有的重量少了两成,这其中还没有将作为合金成分掺进去的少部分银和铜算进去。依照此前新钱在京城中受到的欢迎,如果金币上面的图案能够跟模具一样清晰的话,这部分差价没人会介意,可惜韩冈手中的这枚锻造而成的钱币,上面的‘拾贯’二字都十分的模糊,更不用说背面的元佑重宝,以及两侧的龙纹。
比较纯粹的白银和黄金,硬度很低。可以利用简单改造过的锻机,经过模锻压制之后得到成品。韩冈希望得到冲压出来的金银币作为大面值的货币通行于世。
经过了一番改进,刚刚被设计出来的新式锻机,用流水提供动力。通过皮带带动起飞轮,飞轮上又连着连杆,由此驱动向下挤压的模具。只是水力产生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压制出来的钱币十分的模糊,锻机更是一天得停下来修好几次,缺乏足够的实用性,只能算是阶段性的成果。
这是材料工艺、动力来源以及机械设计上的问题,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得了的,几年内甚至十几年内都不一定能够见到成效。对此韩冈并不苛求,只是吩咐下去继续努力。
韩冈、苏轼在章惇家的宴会,事后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可能是苏轼警告过他身边的人,也可能是韩冈本身就是让人畏惧,没有什么人再公开为贺铸叫屈。而韩冈对佛教的敌视,也没有流传开来。真要说起隐秘,群臣私下里的谈话,比皇城中的保密性要强得多。
随着年终渐近,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真腊国的使臣不知第几次上京哭诉。而占城国没有派使臣来,据传是生了内乱,占城国王一家死得干干净净。
随着左右江洞蛮的不断外侵,交州的范围不断扩大。越来越多的福建汉人跑来,在当地开辟种植园,或是投资工坊。
除了白糖、香料之外,连海中的特产,砗磲、玳瑁、珊瑚的产量也日渐增多。上好的木料更是如今汴河运输中的最大宗的货物之一。
但岭南的繁荣,却影响不了全国各地的萧瑟。
不仅仅是京城,这个冬天,全国各地,无论南北,以及辽国,西域和海东,都远比往年要冷上许多。
太湖湖面结冰,船只难行,让在湖中岛上种植柑橘的果农饱受冻饿之苦。
而河东方向,以以工代赈的名义,将难民聚集起来的工程,原本进行的十分顺利。但连续几场暴雪,不仅让很多难民在兵灾之后,再逢灾劫,同时并代铁路贯通的时间又要向后延长。
宋辽边境上,倒是一片平和,刚刚经历过战争的两大帝国正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尽管双方使用的方式完全不同。
在顺利的攻下了九州岛之后,辽国继续向日本增兵。这一回,杨从先终于打探到了辽国在日本的兵力,人马在五千上下,但据说已经有了大批的倭人投效辽军。也许攻下平安京,只是时间的问题。
辽国连续侵略高丽和日本,让东海上的局势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回杨从先遣信使回返,同时顺便带来的还有耽罗国的密使。声称耽罗星主想要向大宋称臣,请求中国的庇护。
高丽既然灭亡,耽罗国转过来抱大腿并不出人意料。如果他们不来才会让人担心,担心他们会不会投效辽人,让大宋失去这个宝贵的海上基地。
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朝廷早前除了下诏让杨从先加强防备之外,还派出了水师去往琉球探察地理。
此时琉球的定位十分混乱,东海上到底哪座岛是琉球众说纷纭。福建对面的台湾岛,此时也有人称之为琉球,不过在查看了诸多史料典籍之后——主要还是韩冈的坚持——最终确定了出明州东向的一串群岛是史书中所记载的‘流虬’。
控制琉球、耽罗,加强海防,这是朝廷上下共通的认识。
不过在离元佑元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海东乱局中,新近困扰朝廷的一桩大事,是高丽群臣奉上的奏表,控诉高丽新王大罪十五,小罪数百,称不堪为君,请求由朝廷主持,命其退位,换新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