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迟疑的停住脚,只见老将捂着胸口,在敌人面前努力站稳了脚,紧抿着嘴,一点也不让痛楚暴露在人前。
郭逵从身边的班直手中抢过一把刀,甩手一挥便切过一名退得最快的禁卫颈项。
提着沾血的刀,在那名禁卫的惨叫声中,他冷声喝道:“郭逵就在这里,谁敢越过这级台阶,悉斩!队正退了斩队正,都头退了斩都头,郭逵退了就斩郭逵!看看你们是试郭逵的军法,还是上前去博一个封妻荫子?!”
郭逵的脸阴沉着,在军中几十年的积威,硬是压得无人敢于再退一步。
禁卫们一阵嚎叫,硬是反冲了回去。
出手接替了张守约的指挥权,完全不同于张守约的指挥方式,郭逵却同样稳住了军心和战线。
军心一定,在郭逵的指挥下,班直随即便反压了回去,迫得贼军步步后退。而被围在敌军中的那名将领和几名班直,更是不退反进,直向敌阵后杀去。叛军刚刚重新组织起来的十几名弓弩手,便给他们一冲而散。
“杀得好!”章惇大叫。
从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帅,重新做回一名都头,张守约和郭逵都明显表现得很不适应,甚至有负盛名。但表现再差,比起对时机的把握,对战局的掌握,还是远在石得一之上。
皇城司的攻势虽猛,也只是仗着一股子蛮勇,张守约的受伤就像是火上浇了一瓢油,但郭逵的出手却是一蓬沙土,直接就将火势给压了下来。
叛军阵脚渐渐散乱,石得一狂躁的大喊大叫,也无力控制他手下的乱象。
“大局已定了。”韩冈对章惇说着。
“放开!你们放手!”
杀鸡一般的尖叫从背后传来。韩冈和章惇侧脸向后看去。
几名武将押着赵颢从殿内出来,后面还跟着王厚,手中挑着一支长戟。
赵颢半边脸肿了起来,唇角带血,显然在擒住他的时候,没有给这位亲王殿下留半点面子。
而另一侧,王厚手中的长戟上,高高挑起了一套衣冠。紫袍金带金鱼袋,还有长脚幞头,那是宰相身上的装束。
赵颢被强押在台阶上,亮相于众人眼前。
章惇指着赵颢的脸,一声大喝,“蔡确已死。齐王已经束手就擒。尔等还不降?!”
这是压断了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
望着已成阶下囚的二大王,又见宰相的穿戴,己方败势已成,谁还有心再战?
在士气大振的班直猛攻下,皇城司叛军支撑不住,阵型崩溃,数百人四散而逃。而赏格诱人的石得一更是被几十名班直穷追在身后。
就在大庆殿前的广场中,一追一逃。双方的距离渐渐接近,很快便要赶上。
跟随石得一逃窜的亲信,一刀捅在石得一的腰上,举起腰刀,大声喊:“我杀了石得一。”
但他话声未落,随即便被追兵剁翻在地。
几十名禁卫一拥而上,还没有咽气的石得一被乱刀一阵疯砍,转眼便成了一滩肉泥。
韩冈在后面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切,感觉最后就像是闹剧。不过再是闹剧,现在也终归是结束了。
“忘了问一下究竟是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叛了。”他叹了一声。
“多问何益?”章惇反问韩冈。
的确不能多问。若是让他攀咬出太多人就不好办了。
但韩冈心中总是挂了一件事,蔡确一向爱投机,但这一回,未免太过果决了。
“蔡确曾与曾布一起劝说太后行废立事,以安人心,太后严辞拒绝了。石得一在其中必是不甘寂寞的。”
“什么?这个消息我怎么没听说?!”
“这就要问玉昆你自己了,为什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