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一出,那老板吓的浑身一颤,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点头如捣蒜,强忍着剧痛,单手把酒瓶拿起,用牙开了瓶口,慢慢往那酒杯倒酒,但那断臂处的剧痛实在太强烈,倒了没几滴,浑身一颤,酒水撒了一地,只见一滴酒水落在那方辰易的右脸上。
那老板登时吓得抱住头,蹲坐下来,不住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废话少说。快倒酒。”方辰易眉头一挑,道。
那老板一怔,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不由得心中暗喜,终于站立而起,点了点头,道:“好的。”强忍刺痛,继续倒酒。
可是,他越倒越不稳,越不稳洒出的酒水越多,洒出的酒水越多,那方辰易的脸色越是难看。
就在终于勉强把酒倒满了以后,他见方辰易还是没有生气,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单手把酒杯推到他面前,道:“好了。”一句话刚说完,突然脸色大变,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胸口传来,原来方凡辰右手食指一点,砰地一声响,一条罡气已如子弹一般洞穿了他胸口。
那浑身一颤,疼的忍不住惨叫。
“啊!”
方辰易道:“你把我当傻子是吧?被酒水洒到没有发火,我只是在给你认错的机会罢了。看你什么时候主动说出来,向我认错,没想到你脸皮那么厚,倒完了,也都不提一下。你做的够好,那么,代价就是身上多出一个窟窿吧。你放心,我下手不中,没打中心脏。”
“方主任。我以为你没看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错了。”那老板委屈的回道。
方辰易道:“没看到?你是瞎子吗?还是聋子?要是我没看到,你觉得刚才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不会问原因吗?我原因问也不问,不证明早已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这点常识都没有?”
“那我现在认错,可以吗?方主任,我错了。请你帮我制止店里的骚乱吧。不然的话,这家店就要毁了。”那老板终于恍然,脸色突转焦黄,道。
方辰易道:“毁了更好,反正我也以后不打算再来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光顾你的店。我没杀你,你就应该感到庆幸了,还要我帮你保住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儿子吗?如果你是我儿子,别说是帮你保住店了,我立即把你送进医疗舱都行。”
“可是,你儿子的事和我无关啊。你儿子是石海所杀,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方主任,你不可以这样啊。”那老板道。
方辰易道:“我不能怎么样?”
“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劝你少喝点酒,你就要毁了我的店,现在还把我弄得残疾。你这样不是气压我老百姓吗?”那老板道。
方辰易哈哈一笑,道:“我开头跟你说什么了?我早就不是什么政府官员了。我爱欺压就欺压,你能怎么样?如果我现在还是政府官员,我当然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惜,我现在不是了。我自由了。谁也别想管我。”
“方主任,你醉的真是不清。但是,我保证不再劝你多喝了。我的酒架里还有很多好酒,如果你想要喝,今晚你都喝光也没关系。货没了,我可以再去进货。但是,店没了,我去哪里造啊?”那老板道。
方辰易冷笑道:“那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那老板不假思索的回道,但一言未毕,说到此处,不由得一怔,露出为难之色,暗道:“糟糕。这是要让我在自己和酒馆上面做选择啊。如果我说要命,他还是不会帮我,但我至少活下来了。
可是,光活下来又有什么用?我需要这家店,没有这家店,我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我如果身体还完好,那还能东山再起。但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残疾人,我怎么东山再起?
就算是能够东山再起,难度也比我身体完好的时候大的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东山再起的时间花费就多,那这样的话,我即便真的成功了,时间也肯定浪费太多。那个时候,我还能经营这家店多久啊?不行。绝对不可以选择只要命。
因为,只要性命的话,那要求实在太低了。但若是说要店,他杀了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找死吗?不对。如果我选择了要这家店,他就算是杀了我,又怎么样?我死了也没有遗憾。不然的话,我会有太多的遗憾活着。与其如此,不如图个解脱。”
一念及此,他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要店。”
方辰易见过太多像这样的场面,也问过太多的像这样的问题,尽皆是用性命和另外一件重要的东西做取舍,笃定那酒店老板会选择性命,但听到“要店”,不是的一惊,心中涌起无穷的不解与诧异,问道:“你疯了?你竟然要店,宁愿不要性命?”
“我没疯,我就是要店。”那老板坚定的回道。
方辰易道:“老板。你可要想清楚了。要店就没有命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是现在死了,那要这家店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那老板肯定的回道:“我年纪大了,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店如果没了,那我家什么都没有了。我死了,店还留着,那我儿子还可以继承,但若是店没了,我儿子就只能去工地上做苦力了。
现在这个时代找工作有多难,方主任你是不会理解的。只有我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才明白。但是,如果有这家店,我儿子至少还有退路,工地干不下去,不小心受伤了,还可以继续开这家店,店没有了,那我儿子也就危险了。我不能让他的后半身没有任何指望。”
方辰易越听越气,越气越动容,本来一脸杀气,但越听越想到自己过去如何对待方凡辰,越听气反倒越小,就在听完了那老板的叙述以后,终于大是感慨的叹了一口气,右手端起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说了一声:“好。”便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入口走去。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不多时,已到了门口,左手轻轻向后一拍,砰地一声响,整个酒馆内斗殴的酒客竟皆成空气。
那老板一怔,登时说不出话来,脸上皆是难掩的恐惧与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