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和扯淡好像是男人的本性,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周围在加上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这本性就更展露无疑了。
这群连村子都很少出去的农人们,一扯二扯的竟然聊到了天下大势上。
“听说了吗?”一个年轻人率先起了头:“赤霄军列军五十万,把汜水关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听说那些赤霄军一个个都是剥皮喝血,青面獠牙的,那么多人,可别把汜水关真给打下来了。”
“你这都哪年那月的消息了?”一个瘦高个挑了挑眉,凑着脑袋说道;“赤霄军都是多年前的老事了。现如今呀,那是绿林军的天下了。我一哥们刚从汜水关上退下来,说是绿林军把赤霄军给灭了,整编之后,足足有八十万!现在是八十万人围攻汜水关!”
“八十万?就是八百万也不稀得。”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敲了敲烟枪,咳嗽两声说道:“这世道谁坐天下还不都是一个道理?你我照旧种田罢了,如今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家老爷就比青面獠牙的叛军强?我看可不见得。”
“这话不错”一个大汉点头附和,继而接过话茬:“我昨日进了趟城,听说赋税又要涨了。”
“什么!?”异口同声,满座皆惊。在场的那些位无不神色骤变,窃窃私语。就算是有几位不言语的,也是欠着身子,认认真真的侧耳倾听着。
显然相较于天下大势,还是个人的得失更为引人注意。
“多少?”瘦高个首先问道。
“唉”大汉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地伸出三根手指。
十分之三!
“他妈的”当即就有人骂娘;“这还让不让人活命了?是不是再过一些日子一半的粮食都得交上去?”
“可不咋地,我那一家七口日子本就不轻松,这样一来,更加艰难了。”
“你那还算好的了,一家七口人,多少还有个帮衬,我们孤儿寡母的可咋办?”
埋怨,意料之中的埋怨,几乎每个人都是,却无一个能提出个什么解决的法子。其实仔细想一想,农人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哎,荷花,你这话就不对了。只要你愿意,全村的老少爷们都巴不得帮衬你们娘俩呢!”
“哈!哈!哈!哈!”
种时候偏有人打诨,农人们到底思绪简单,这一下子也就把前者的忧愁忘掉了大半,登时哄笑起来。
“去你娘的,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就会满嘴喷粪。”一个姿容还算可以的中年妇女掐腰骂道,难上却没多少生气的样子。
“好了,我说诸位,这事啊也没那么难。”老头子又敲了敲烟枪,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地说道:“涨赋税的事毕竟只是个传闻不是,况且这些年来风调雨顺的,大家多少都有些余粮,真要是加税的话,大家勒紧裤腰带,倒也过得下去。”
“张老这话说得不差”大汉又接过了话头,说道:“我们要是都活不下去了,那其他郡县的人可怎么活?徐家又怎么活?”
徐家!
众人闻言不由会心一笑。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凡事就怕有个对比。加了税日子确实难了点,可跟徐家一比好像有没有那么难了。
我差不要紧,还有人比我更差,一般凡夫大抵都会有这种想法。
“咳咳”就在大家眼看要兴起另一波激烈的讨论时,有人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很大。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半大小子正坐在大柳树下,捏着嗓子,低头不语。在那小子的身后,大柳树旁分明还站着一个人。
众人定睛观瞧。
噫,不正是徐胜!
此刻,他正一脸难看,毕竟是读书人,耳根子都红了。
尴尬,真他妈尴尬。众人与徐胜对望,一时都不皆知如何是好。
“那个徐胜呀,吃过饭了没有?”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吃过了”徐胜含糊地回答道,刚一说出口,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