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第一回觉得许家世代相传的规矩其实是有些问题的。例如今天,明明眼前之人很有才学,却因没有功名,以致无法得到合适的任用。
看着六爷“头疼”的样子,徐胜也觉得有些头疼,心中忐忑不已,想着:该不会被赶出去吧?
他倒是误会了,六爷虽然多少有些不爽,但却是丝毫没有将徐胜赶走的念头。他可不敢。凡是手持“客令”者,都是许家的座上宾,就算徐胜什么也不干,白吃白喝让许家养上他一辈子,许家也是会接受的,八成还会给他娶个媳妇,料理好身后事。
“客令”太珍贵了,几年间也不见得能发出一枚。
六爷挠了挠头,然后摇了摇头,再然后又挠了挠头。
徐胜看着六爷,心想:“头痒还是怎么着?怎么光挠头不说话?急死个人。
六爷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说啥,犹豫了好半晌,咬了咬牙说道:“要不你教书去吧?”
“敬受命”徐胜答应的倒是相当利落,在他看来教书其实是个不错的行当。原先他在村中也是开过学堂的,只是没有经营下去,从头到尾他一共收过五个学生,两个头天打架,第二天就没来;两个不交学费;还有一个没钱但是拿粮食抵债的。徐胜教了他一年,一共得了五斤白面和十六斤地瓜干。
教书的事对徐胜而言一直是个遗憾,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擅长教学的。当然,只是他自己这么觉着。
“那就好,那就好。”六爷自顾自地念叨了两遍,倒是把徐胜搞得有些诧异了。然而,还没等他出言询问,六爷已经抱拳告辞了,继而迈开大步,走的虎虎生风。
“告辞”徐胜亦是抱拳,心想:“这人走的怎么如此急切?”
“先生,还请跟我走一趟,老夫领你到你的住所去吧。”老头儿在前方摆出个“请”的架势。
“好嘞”徐胜点头答应,而后还礼,紧紧跟在老头儿身后。
一波三折,七环八绕。等徐胜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宅子大了,未必是好事呀!
徐胜伸了伸有些酸痛的双腿,借着微光,打量着他即将落停的“新家”。
一座院子,挺大,门前是一片竹林,这时节长得正好,郁郁青青,幽静极了。门开着,里头是七八间屋子,对他一个人来说,空间足够,宽敞有余。一条红砖小道从门口直伸向主屋;两侧是些整齐有序、不显杂乱、明显被修理过的绿草;中庭几棵桃树,长得不大,约莫二三十年的光景,正绽着桃花,散出别样的馨香。
还不错,总的来说徐胜相当满意,在南郡城中能有这么一座院子算是中上之家。
“先生,这地方可还入眼,如若不行,我禀报六爷还可再行调换。”
“不必麻烦,挺好的。”徐胜向院中走去,踱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老头儿说道;“那个钥匙呢?”
“许家不需要那些东西。”老头儿声音响亮,底气十足。
“可以”徐胜点了点头,不愧是许家呀,还真是霸气。不过想来在南郡城中还真没人敢在许家头上动土。就算有,对徐胜来说也没什么大碍,自己的庭院在许家大宅中毫不起眼,就算是贼人也要捡个更好的地方偷。
“老人家要不来屋里坐会儿?”
“不了,若无他事,老夫这就告退。”
“好,公事为重,告辞。”
等送走了老头儿,徐胜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先是推开中堂大门,然后又踱进了卧室,细细打量着。
陈设倒是简单,不过应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而且看上去,感觉还不错。徐胜又不识货,也就只能感觉感觉。
最让徐胜惊喜的是还有间书房,好几大架子书,他随手翻了翻,都是些名家名典,质量上乘,够他嚼磨一阵子了。
“糟了”放下书册的徐胜一拍大腿,猛然惊觉,忘了正事。
上哪里吃饭去?
他忘了问了,老头儿也没告诉他。
“得了,又得跟饥饿做斗争了。”徐胜坐在地上,心里郁闷,许家这么大,上哪找去啊?他身上倒是有不少银子,可无处花费呀。
人言道:一入侯门似海深,徐胜觉得这许家比侯门还要深!
深的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