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四百年前建立的小城,在安稳的岁月中声名不显,在乱世之中,却成了这场战局的焦点。
月黑风高夜,徐胜正站在空旷的院落中;他的身后,是一处布置简易的灵堂,几根蜡烛散出微弱的光芒,几道白绫随风飘荡。
即使在这样的境况下,他也不能看到老头儿烂尸棺中,曝尸荒庭。他于心不忍,即便草率,还是架起一处灵堂,自己诚心守孝。
天高明月亮,风寒群星稀。
徐胜仰望天穹,心底只有无尽的哀思。
“老天呀,为何我总是带来灾祸,走到哪里,哪里便有流血与牺牲?我该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荒唐凄惨的一切?若我是‘天命者’,我要履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使命?”
“老天,请你给我个答案,你究竟有无良知,你到底是恶是善?”
“我不做这个可悲的‘天命者’难道不行吗?”
徐胜接连发问,然而苍天无言,只有静默;唯有风,更大了。
他的眼泪刚一流出,就被风儿拭去、吹干;仿佛这风,见不得他哭泣。
“呜——呜——呜——”
阵阵悲鸣,听不出是抽噎,还是风吼;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许久后,徐胜恢复了平静,即使不愿,他也要担起责任;即使不能,他也会尽心而为。
“老人家,也许你的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徐胜跺回灵堂,“噗通”跪地,“噔噔噔”三个响头;他此时在想:这一辈子欠的人也太多了,也不知下辈子能不能还的完。
磕完头后,徐胜便离开了,他实在不能在这个伤心地待太长时间,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安置。
老头儿没有下葬,徐胜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老头儿就这么埋入土里。
虽然不知道老头儿死去了多长时间,但是看尸身的保存程度,徐胜猜想,必不会很久;他要让老头儿和别的人一样,放上三天,择个风水宝地,像那么回事的安稳下葬。
这是徐胜唯一能做的,虽然在现在的情形下,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一定要那么做。
“自古以来的‘天命者’都是‘伤心人’,都是爱多愁善感的‘娘们儿’。”
芷阳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老道士抱着酒壶,醉醺醺地说道。在他身后,三个破衣褴褛的中年人正一脸惊悚,慌张地打量着四周,小心翼翼地往老头儿身上瞟。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这么一处完全陌生之地;而且,经过白日的观察,这里绝非善地儿。
“老天,呵呵”老道士又猛灌一口,抬头望天,撇了撇嘴说道:“这个世界可不在什么虚无缥缈的老天的管控制下,那个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在你我所身处的世界,他才是‘天’。”
“啊!?”
后面三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老道士说出骇人听闻、惊世骇俗的话来,但是这一次,老道士仿佛是在对他们说的。
“道长说的对。”
“神仙大人言之有理。”
后面三人有两个机灵的,立刻搭话,语带奉承。
另一个人本来也想说些什么的,却是被老道士一抬手,制止住了。
“我不知道你们回答个什么劲儿,我跟你们说话了吗?你们能听懂吗?再敢多嘴,老子一巴掌把你们拍到城外,让那些兵崽子好好捅你们几刀。”老道士满脸不悦,晃晃悠悠走到那三人近前,一提酒葫芦,对着三人的脑袋,“哐哐哐”就是三下。
肉眼可见,三人的头顶登时出现了婴儿拳头大小的血红疙瘩,更有一人,虽是悍匪,眼含泪花。
“神仙爷爷,您刚才说什么?城外有些什么?”纵然挨了痛打,仍有一人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兵崽子,十万兵崽子。”
“乖乖!”
那人惊叫一声,“扑通”一下瘫坐在地。
“神仙爷爷,求你将我们送回去吧,我给你磕头了。”另有一人嚎哭哀求,脑袋撞地,“咚咚”直响。
“破旧衣裳好,有酒更逍遥。神仙请客我不去,皇帝让位我不要。若非心系天下事,这条小命舍去了。”
老道士并不理睬他们,摇头晃脑地唱着歌,自顾自地走远。
那三人相互看了看,面面相觑。最终无可奈何,只能紧紧追随着老道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