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傍晚时,七司众人陆续从街对面的晴山宅子里出来,脸上神情都有些严肃。李达赶紧起身,等到众人走进瓦砾堆后的院子,才拉住走在最后的游平,轻声问:“步爷没事吧?”
游平不说话,只是摇头。李达不由得心头一紧。
不多久,楼云阚领着街坊们过来询问步公子的伤势,张瞎子答说伤势无妨,但需静卧修养一阵子,叫街坊们尽管放心。
天空中鹅卵石大小的邪月隐约露出轮廓的时候,人群渐渐散去,街上很快冷清下来。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七司衙门已经人去楼空,只在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寻访贼踪,不日即回。”
紧接着,关于七司被拜月贼人寻仇,继而举司不翼而飞的消息,立刻传遍了越州城。
有人说,七司步爷必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去找拜月贼人的麻烦了。
也有人说,七司这是见贼人势大,暂避风头了。
夹杂在这些流言当中,还有一种很不合时宜的说法,是说那个死在七司衙门口的汉子,不是拜月贼人,而是一个从嘉兴赶来给七司步爷送信的。但这种说法显然太荒诞,因此很快就被淹没了。
……
……
隆兴二年九月十二早晨,一驾不起眼的马车驶在越州城以北五十多里外的官道上。过了马山镇,快到曹娥江渡口时,赶车的车夫远远瞧见路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便拉住马头,将车堪堪停在这两人面前。
站在道旁等候的,正是步安和素素,而赶马驱车的居然就是越州玲珑坊的孙掌柜。
“孙掌柜怎么亲自赶起车来了?”步安笑着问。
“步公子真乃人中之龙,一回越州便兴风作浪。”孙掌柜答得有些尴尬。
匆匆打过照面,步安领着素素钻进了马车。他看了一眼寒霜满脸的花易寒姑娘,便微微一笑,自顾自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马车轱辘压着官道车辙的嘎吱声再度响起时,花易寒皱着眉头道:“步公子,成事者应取大道煌煌,而不该处处行事乖张。”
花姑娘又谋士上身、危言耸听了,步安早就摸清了她的路子,笑道:“花姑娘,正所谓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方能以强胜弱。”
“那人是你伯伯步鸿轩麾下羽士,你纵然借百姓之口,将他诬作拜月贼子,又能瞒得了多久?”花易寒摇头叹道。
“花姑娘,你觉得杀死一条恶狗之前,应当要做些什么?”步安认真问道。
“君子岂与狗斗。”花易寒翻翻白眼道。
步安略嫌失望地摇头道:“一屋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条恶狗都杀不了,还谈什么胸怀抱负。”
花易寒微微一愣,沉声问道:“莫非步经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