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金口玉牙,自无收回之理,即便爹爹拼着宋氏一门的面子不要,愿意将她许给步公子做妾,也得看余家的意思——这天底下,赘婿原本就低人一等,哪还有给自家赘婿纳妾的!
“眼下自是不成的,爹爹也不糊涂。”宋尹廷顿了顿,压低了嗓音道:“只是将来便难说了。”
宋蔓秋心中猛地一惊,隐约明白了爹爹的意思。
无论是大梁朝挨不过邪月,还是宋家被逼无奈之下,举起了反旗,这御赐的婚约,便都不作数了。
想明白了这一节,宋蔓秋自是又惊又喜,甚至有那么一丝见不得人的想法,希望隆兴皇帝将自家逼得再狠一些。
可是她却不明白,既然明知眼下不行,爹爹又为何要在这时就提及呢?
正疑惑间,只听得宋尹廷柔声问道:“步公子对你如何?”
“……女儿……女儿也不知。”宋蔓秋的声音细若游丝,她心中确实一片茫然。
还在杭州时,自己便向步公子表明过心迹,只是他总在装傻;
可要是说他讨厌自己,又分明不像:那日钱塘江上,他说人有来生,便是晦涩的暗示了,更何况他还收下了自己连夜改制的衣裳。
兴许,他是因为的赘婿身份,才不敢接受自己?
一念及此,宋蔓秋便喜从中来:眼下连爹爹和祖父都不介意步公子是余家赘婿了,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迟疑的。
“往后与步公子多走动走动吧……即便留在他的七司,也无妨。”宋尹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事实上,宋尹廷几乎能断定,这也是蔓秋祖父的意思。
正如普慈方丈所作的那样,即便让人知道你有目的,也不得不应了你这份情。眼下步执道还是赘婿之身,有什么能比在这个时候,将掌上明珠送到他身边,更能表达诚意的呢?
像是怕女儿还听不懂似的,宋尹廷又接着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生在了庄户人家,说不定已经生儿育女。祖父向来将你视作掌上明珠,不舍得将你许配出去,今日有那一问,便已经明明白白了。眼下你既然对人家有了心意,爹爹自是不会阻扰。”
宋蔓秋没想到,爹爹会把话跳得这么明,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说话。
宋尹廷却有些想岔了,以为她介意步安的赘婿身份,随后又道:“爹爹就你这一个女儿,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若真到了三年之后,约定之期,仍无变局……我便陈情圣上,要将你嫁过去,且看圣上如何裁断吧。”
“爹爹……”宋蔓秋哽咽着抬头,却是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女儿不是担心……女儿……若三年之后步公子果真入赘余家……女儿便是终身不嫁,也不愿爹爹为难。”
宋尹廷一时也老泪纵横,心说傻丫头,你操心宋氏一门上下,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祖父与爹爹为难……可在旁人眼里,你迟早是要嫁出去,终究不是宋家的人啊。
“他若真是天下无双……”宋尹廷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便不会让你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