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林被云胡突然这一问，有些发愣，只说道。

“我不知道。”

或许酒入肠内，微醺之时，话也会格外的多了起来。只见李秀林凝望着杯中未尽的美酒，片刻的沉默之后，便自顾自的说道。

“倘若有一天，我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李秀林指着弯月道，“那时，她会伤心痛苦，暗自流泪，因为所憧憬的美好逝去，就如理想中的自己逝去了一般。但即使悲伤哀怜，也仅此而已，因为于她而言，只是本来就很遥远的东西彻底消散了。”

随后李秀林又指着云朵说道。

“那时，她则会长叹一口气，觉得惋惜无比，因为世间少了一处可以乘凉的大树，但毕竟世间的大树不止一棵，她只需另寻一处安身即可。于她而言，根本上没有失去什么东西，因而最多的只是一声叹息。”

说完此话之后，李秀林默默的饮了一大口，嘴角扯出一点带着凄凉的弧度，随后眼神都空洞了许多，喃喃道。

“但如果真正所爱的人消散或者毁灭，那一瞬间，你会感觉到胸膛如灌了铅一般沉重，会感觉到有千根利剑一齐刺入的痛苦，会感觉到世界彻底消逝了一段光芒。”

“除了那一瞬间外，在之后长久的岁月中，你都会感觉到在心中魂中，永远的失去了一块，无论用什么都弥补不回来。哪怕再经历更为漫长不凡的岁月，哪怕再过十生十世，这种缺口中的痛楚，都崭新得令人害怕。”

“而且，你会为了已经失去的东西疯狂疯癫，你会拼了命的把她找到找齐，哪怕知道根本找不到找不回她，但就是会去做。”

“可是，即使你无比的想再见到她，可心中却害怕再与她相见，你怕一切都变了。或许，当她消散的那一刻，你也死了，同她死在了一个地方。”

“我不知道何为爱，我只知道这种失去之前的东西，或许能算答案。”

沉默，久久的沉默。

李秀林手掌一挥，玉桌上的弯月与云朵皆消散不见。只见他兀自灌着杯中无尽的美酒，暗骂自己为何如此多话，弄得杯中竟隐约倒映出些许人影来。

云胡本来心中对李秀林疑问很多，但此刻她也久久未言，之后自言自语道。

“难道爱只能经由失去后的苦痛来判断吗？”

当然，李秀林自是不会再回答她这个提问。

三层云台之上，仙舞翩然，仙乐空灵，一众天骄修士与宗门长辈皆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哪怕前路艰险，但无人畏惧。修行一途，本就如此。

欢声笑语，嬉笑怒骂，到处都其乐融融，即使有与宗门内长辈辞别的不舍与落泪，但无论如何，气氛都是十分积极的，唯独李秀林同云胡这里有些压抑沉默。

不过，距离夺封仙会开始，阴阳生死界即将大开的时候，李秀林立即收起了心中的涟漪，脸上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酷。

一旁的云胡察觉到李秀林的气息改变，心中一叹后，也立即调整自身，不再陷于先前那般感慨沉思。

至此期间，李秀林的目光游离之余，特意关照了另外一名外客。就是那名粉色头发的可爱小女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