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四十六封请辞奏章(二合一)(1 / 2)

诸子百家,没有不希望学说传遍天下的。就算是推崇无为而治,隐居自修的道家亦是如此。

夏无且身为当代医家传人,若说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

如果说这话的是始皇帝,夏无且不说纳头便拜,也得感激涕零。

但说这话的是嬴成蟜,夏无且确实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

他不信。

医家既不能让人荣华富贵,也不能让人权势滔天,还不能让人功成名就。

一门只求奉献,不求回报的学说,除非始皇帝以霸道强行推之,就如简体字一般。

不然想要风靡天下,那纯粹是痴人说梦。

但嬴成蟜既如此说,夏无且又不是直肠子的兵家中人,自然不会直言直语得罪人。

“愿长安君早日忙完。”

两人互相拜别。

夏无且返回咸阳宫,向始皇帝复命。

嬴成蟜沉吟片刻,徒步在咸阳街道上行了千步左右。

走到一个私人宅邸,重敲门扉。

片刻后,一个两鬓斑白,腰背停止,行步有力的老仆役拉开大门。

“将军!”

老仆役惊喜交加,一脸局促的样子,手都不知道放哪似的。

“你是屯留那五万,还是邯郸那五万?”

嬴成蟜笑问。

“小人随老爷参加了攻取邯郸之战,有幸见识过将军英姿。老爷若知道来的是将军,必定亲自出迎。”

老仆役说着话,突然哎呀一声,一边忙不迭地邀请嬴成蟜入内,一边狠狠地自抽一個嘴巴。

“这鸟嘴就是话多,将军快请入内。老爷念叨将军数年,早便盼着将军。”

嬴成蟜一边被老仆役引导行进,一边苦笑着道:“是我的错。”

“将军不会有错。老爷说了,将军是做大事的人,和我们这些鸟人不一样。将军,我这话可是真心的,不是那些鸟人说的反话。”

“……”

“小人每次听到有鸟人骂将军,都想一剑把他们劈了了事,他们懂个鸟?他们要是见到杀红眼的赵人,鸟都要吓掉!”

“……”

“要不是老爷不让小人们生事,小人找几个同样家里没人的老弟兄,拿这颗捡回的脑袋为将军平反!”

“……”

“将军,小人是不是话太多,打扰将军了?”

老仆役小心翼翼地瞄着嬴成蟜,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稚童。

“……没有,我听的很欢喜。”

得到嬴成蟜愿意听的答复,老仆役嘴角笑开了花。

“得嘞,将军别听那些鸟人碎嘴,甚事也别往心里去。该吃吃,该喝喝,不忙的时候来看看老爷……”.??m

老仆役一路念念叨叨,嘴就没停过,似乎要在这段路上,把十年的话都说个干净。

临近宅邸主屋不足五十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自主屋内外传。

“也就你这老家伙能让六子多说两句话,今也不是初九,怎么来我府上了?昨夜一阵马蹄急促,听着像是八百里加急,边疆出事了?

“武小子被陛下派到上郡,恬孙被调到九原。是不是匈奴喝了马尿打过来,把九原占了。要我说咱俩都要死的人了,别管那些鸟事。”

主屋门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脚探了出来。

“老爷,你看谁来了!”

老仆役一声欢喜叫喊。

“别喊,我又不聋,喊个什么劲……将军?”

门扉被完全推开。

一个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手把着门把手,看着六子身后的嬴成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啪~

老人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剧烈的疼痛让老人知道,这是真的。

“王公这是做甚!”

嬴成蟜看到老人自抽嘴巴,匆忙急步上前,还未跑到老人近前。

砰~

老人单膝下跪,头颅低垂,双臂高举,双手抱拳。

“裨将王齮,参见将军!”

尘土轻震。

复又落地。

“王公折煞小子!”

嬴成蟜站在王齮侧面,不受王齮跪礼,搀住王齮双臂,拉王齮起身。

王齮没做抵抗,乐呵呵地随着嬴成蟜之力站起。

“将军见齮,可是要造反?齮这便叫人去!”

“王公怎么也认为成蟜要反?”

嬴成蟜苦笑连连。

“将军为了麻痹陛下,十年不曾进我宅子,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杀陛下一个措手不及?齮一直以为如此。

“将军就和那个好几年不叫,一叫就特别响的鸟一样。这个鸟不是蒙骜,六子嘴里的鸟,是真的鸟。齮和武安君一般,不喜骂人。”

齮都等了十年了,怎么?难道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王齮挠着白发,疑惑得很。

“成蟜仅是为了避嫌,再无他意。”

“避甚嫌?将军本就是王!”

王齮声如洪钟,一点也不怕隔墙有耳。

旁边老仆役六子连连点头,一脸赞同。

嬴成蟜脸上的苦笑就没停下来。

“王公,此次成蟜来此,是有事相求。”

王齮马上肃容。

“将军有令,无敢不从,甚事都办。来来来,将军进屋说。”

王齮,六子,嬴成蟜三人入得主屋。

直到夕阳西下,嬴成蟜才自王齮宅邸出来。

好说歹说,费干了唇舌,才劝住了想要送他回到长安君府的王齮。

蒙府。

在嬴成蟜,夏无且走后。

老将蒙骜身上金针,银针未下,其孙蒙毅一脸凝重,带有三分惊恐地出了门,走访了咸阳城所有蒙骜门生,旧部。

两个时辰后,熙熙攘攘,大秦三十多位将军或走路,或骑马,或乘车,皆来到蒙府,叩开蒙府大门。

蒙府大门前的门槛,差点被这么多人踏平。

老将蒙骜脸色极差,躺在病榻上,眼望着底下站着的老部下们。

这些当年在他手下大多都是个无名小卒的部下们,现在都是将军了。

“都别哭丧着脸了,老夫还未死,用不到你们哭丧。”

“蒙公!”

站在最前列,国字脸,看面相年龄快到半百的大汉红着双眼,迈步向前,抓住蒙骜的手泪流不止。

在他印象中,蒙公是一边骂着他们鸟人,一边带着他们杀敌,永不知道疲累的将军,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

大汉握手都不敢用力。

当年能够力挽强弓,挥剑斩刀,好似精铁浇筑的手。

如今脆弱不堪,像是冬日间的破败树枝,稍一用力就碎了。

“你小子这爵位都快赶上老夫了,你哭个鸟你哭!”

“就算我公孙昏封了彻侯,我也还是蒙公手下一员小卒。”

蒙骜听了这话,没有感动,虚弱无力地呸了一声。

“你当你是王翦?你和魏狗打仗都尿裤子!你这鸟人也配封彻侯?放屁罢你!”

大汉红着脸,嗫嚅地道:“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蒙公总提他作甚?蒙公怎不提我一战斩了二十七魏狗头!”

“老夫年轻时候,哪次大战不斩二十数。你斩了一次二十七,还是追敌,算个鸟!”

三十多位将军中,相比之下,身材瘦弱,矮小,也是站在前列的一位附和道:“蒙公所言甚是,这厮仗着有此侥幸战果,吹了快有三十年了。”

国字脸大汉猛然回首,一脸不屑道:“乃公就是比你强,你这鸟人连战场都没上过几次,和我同爵,也不害臊!”

瘦弱矮小将军大怒,扯着嗓子吼。

“我他阿母的是斥候!要不是我侦查敌情,给你探明路线,你这鸟人死十次了!你这鸟人说我不上战场?我那战场比你险十倍百倍!斥候乃我秦军最精锐兵种!和你这个只会冲的步兵同爵,真真是我之耻辱!”

一个满脸阴沉,身上散发冷意的将军冷哼一声。

“瘦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斥候最精?你把我们弩兵放在何地?你斥候敢和我们弩兵对阵?”

被叫做瘦猴的矮小瘦削将军大怒,唾沫星子乱飞。

“放屁!你把秦弩当做自己本事了是罢?往胳膊上一放一按谁不会?卸了弩和我战一场,信不信把你屎打出来!让你也尿裤子!”

国字脸大汉怒起,指着瘦猴鼻子骂。

“你这鸟人比我强哪去?莪公孙昏好歹还冲锋陷阵,你第一次上战场装死尸,还差点被马踩死。收敛战场别人都是被抬出来,就你瘦猴自己跑出来,你丢不丢人!”

“……”

蒙骜听着塌下将军们连声吵骂,相互拆台,没有觉得吵嚷,反而很是怀念。

好久没听过了……

老将闭上双眼,耳边熟悉的叫嚷,似乎又将他带回到那个金戈铁马的年代。

那个一手揪马绳,一手持剑拍马屁,追杀敌军十里地,比着谁砍头颅多的战场。

真想再年轻一回啊……

蒙骜闭目不语。

渐渐的,屋舍内的喧闹声一点点小了下去。

三十多位将军们看着形容枯槁,生气难寻,脸上密布皱纹,手上满是老年斑的老将,个个心有悲意,面有哀荣。

他们知道床榻上的老人爱听什么,他们方才的吵闹都是故意的。

“你们这帮鸟人都成家了,都爵位不低,官位不小了。你们都有各自的事,各自的活法,老夫不该再找你们了。”

蒙骜闭目,言语无力。

三十多位将军都能从中听得出,老将有多么虚弱。

他们虎目含泪,紧咬牙关,等着病榻上的老将把话说完。

无论眼前的老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义无反顾。

爵位再高,官位再高,他们也是蒙骜的兵,是蒙骜的部下。

“前个月,老夫怕长安君谋反,找了你们当中的十几个。长安君的力量有多大,你们这些鸟人都不知道,只有老夫知道。

“长安君要做甚事,老夫还没见过做不到。你们不相信长安君,就相信老夫。老夫求你们辞官跟着长安君,听其号令。

“他要是带你们打匈奴,你们就往死了打。他要是带你们造反,你们就把他打死。陛下不愿出兵打匈奴,我们这群鸟人自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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