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说笑了,政儿……”
“行了,你出去罢。雍地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让我心烦的很,赶紧把他们带走。”
始皇帝言语被打断,也不生气,笑着应了一声。
离开太庙之际,他回首望了历代秦君牌位。
“等你做到王位上,就会有所收敛,就会知道你那变法不一定是好事。满朝文武都会为你一个决定而大费周章,费尽唇舌,从内到外将政令剖析个透彻。
“你不为王,听不到四方谏言,只听你那长安君府上门客一家之言,这是偏听则暗。那些希冀着成为贵族的门客当然希望变法,不变法,他们怎么出头?”
始皇帝不怕亲弟坐上王位之后胡搞。
他了解嬴成蟜,知道这位被人称竖子,也常以竖子自称的亲弟心很大,能装得下一整个大秦帝国。
若嬴成蟜不是如此,以其如今财力、权势、地位,早就可以纵享世间欢愉,哪里会去费力不讨好的变法。
太庙内。
独自一人留在此地的赵姬拿起秦庄襄王,她的夫君嬴子楚牌位。
“那竖子和你脾气秉性一样,成不了大气。”
失手,牌位掉落,砸在地上。
赵姬捡起牌位,从牌位上磕碰的边角痕迹来看,这种摔打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他又救了政儿一次,还把那把枪给了政儿。你的儿子,比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王强多了。”
腊祭已毕。
要回咸阳了。
临行前,嬴成蟜意外收到了赵姬邀请。
嬴成蟜偏头看向在旁边的始皇帝,小声道:
“你阿母又想要做甚?不会是还要杀我罢?”
自从他和始皇帝在咸阳给赵姬做了一场戏,他就以为赵姬和他再无交集。反正要是位置互换他肯定不会找自己,除非杀人。
始皇帝眉头皱起,赵姬这次找嬴成蟜没有和他打过招呼。
“朕和你同去。”
来传话的女侍卫不卑不亢,面对始皇帝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微微低首,表示歉意道:
“太后说只见长安君一人。”
始皇帝眯起双眼,眉心有怒意凝聚。
嬴成蟜拍了一下始皇帝,拉着女侍卫的手大步去行。
“走走走,我看看阿母要和我说什么。”
姿容貌美,在赵姬身边服侍的女侍卫哪里受到过这种轻薄,脸色一寒,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怎么,还不让摸?”
嬴成蟜笑嘻嘻道,手臂虚引。
“那便请前面带路罢。”
这次来雍地,眼前这位姿容貌美的女侍卫和赵姬形影不离。嬴成蟜从女侍卫身上的气息便能断定,武功不及越女但也差不了太多。
这种武功高手肯定是赵姬新的心腹,若是赵姬想要杀他女侍卫定然知晓。
他唐突去抓女侍卫的手,若是女侍卫没有甩脱而忍了下来,赵姬之后要对他不利的可能性便极大。
他和赵姬势同水火,赵姬心腹却能忍受他的轻薄,那大概率是知道稍后会让他付出更大的代价。
行宫内,赵姬一身戎装,靠坐在软椅上,对被女侍卫带进来,正要坐下来的嬴成蟜道:
“不必坐了,我实在是讨厌你的紧。”
嬴成蟜一屁股坐下,笑嘻嘻道:
“天下间哪里有阿母厌烦儿子的道理。”
女侍卫回到赵姬身后,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赵姬冷笑一声。
“在咸阳对我百般侮辱,到了雍地反倒是叫起了阿母,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大度?”
嬴成蟜打了个呵欠,随口道:
“主要是不想让皇兄难做,你要有什么事就快说,雍地有你在,我是真不乐意待。”
同样不想和嬴成蟜处于同一屋檐下的赵姬开门见山。
“腾是我杀的。”
嬴成蟜皱紧眉头。
腾,又叫内史腾。
内史是负责京都咸阳事务的官吏,地位要比各郡郡守高,为九卿之一,就是如今蒙毅的官职。
内史腾曾作为秦国代表,接受韩国割让的土地,后又在南郡管理地方,为秦伐楚奠定了后方基础。
腾还是第一任铁鹰剑士教官,是跟随在嬴成蟜身边第一批人中的一员,曾经深受嬴成蟜信任。
最后辞官不做,为赵姬美色所迷,拜倒在赵姬的石榴裙下。
“阿母如此说,是想让我对你的仇恨更深一层乎?”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姬冷冷地道:
“以你的能力,查出越女杀了腾不难。我不知道你为何隐忍至此,不知你从前与腾的感情是伪装出来,还是心性凉薄,亦或是对越女用情很深。今日我都要告诉你,我是故意要越女杀腾,在你心间埋下一根刺。”
嬴成蟜默然片刻,道:
“今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你是身染重疾马上就不久人世,良心发现了?”
“你救了政儿,赵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
赵姬神情依旧冷峻,眼中看着嬴成蟜还是厌恶。
“知道了,谢了。”
嬴成蟜摆摆手,欲向外行。
“等等。”
嬴成蟜止步,没有回身,无奈道:
“又怎么了?”
赵姬的声音依旧冰冷。
“越女剑的传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