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假的,虽然知道祖父说的所有话都来自成蟜潜意识,但成蟜还是想听下去。”
“……”
“祖父,成蟜该上朝了。六国,成蟜已尽知也,成蟜知道该如何做了。”
“……容寡人吃饱。”
朦朦胧胧,看不清身形的嬴稷端起最后一鼎没有用过的羊肉。
口鼻并用,深深一吸。
“寡人险些忘了,寡人的蟜儿不信鬼神,蜡祭时与天争锋。
“好,好啊,真好啊。”
嬴稷摸着曾孙脑袋,抹去曾孙眼泪。
那张在嬴成蟜记忆中对他人威严无双,自己慈爱有加的脸,清晰了,满是不舍。
“这个世界,将因寡人的蟜儿而改天换地,做你想做的事,你是天地间唯一的王。因为有了你,这个世界才真正存在。”
嬴成蟜视线再次模糊,低声喃喃。
“祖父……”
嬴稷的面容看不清了,但轻笑声依旧清晰。
“莫哭,你不是说了嘛,这是梦,寡人是假的啊……”
嬴成蟜霍然瞪大眼眸,满眼不可置信,无法理解。
他认定自己在做梦。
但他既然已经知晓是梦境,这梦就该醒过来了啊!
梦中的祖父,怎么能说出这是他的梦这种言语?梦中人能知道这是他的梦嘛?
“祖父,你……”
他急切站起,因为过于激动而难以继续言语。
秦昭襄王双手搭在曾孙肩膀,重新将曾孙按在了王位上,开怀大笑。
笑得身形不稳,笑得面容模糊,笑得躯体散出缕缕如烟似雾之气。
“哈哈哈哈,梦境,现实,虚幻,真实,谁能分得清?寡人的蟜儿能!醒来!”
一直睁眼的嬴成蟜,睁开了眼。
富丽堂皇的明亮殿堂,满朝文武尽静坐其中,咸阳殿的廊柱上金色盘龙依旧。
果然是梦……
嬴成蟜怅然若失,身子离开靠背,前倾,微微低下头,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身前桌案上。
骤然凝固!
在他记忆中空无一物的桌案,放着两鼎羊肉!一个酒壶!以及樽底能见到残留酒液的空樽!
连摆放位置,都与梦中祖父的摆放分毫不差!
“哈哈哈哈,梦境,现实,虚幻,真实,谁能分得清……”
耳边再次回荡起祖父的笑声,想着梦中祖父的一举一动,当祖父闻羊肉闻美酒而不食的数幕掠过时,嬴成蟜猛然一颤。
不管是哪个国家,对神鬼在食物方面的记载都是食气!
他低头牢牢盯着那只空樽,似乎知道为何明明酒樽里盛满了酒,但祖父却说是空的了。
若刚才那不是梦,而是祖父真的来过,那在祖父眼中,这就是空樽!
闻过就是吃过。
他心间大为震动,用力掐着大腿,以剧烈疼痛来让自己表面不露声色,看向身侧侍立,不苟言笑的章邯。
“这案上怎有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