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施秉仁,是朝廷现在的靖海侯。”
自称现任靖海侯的施秉仁笑容还算温和,然而他旁边的儿子却态度无比嚣张,马上就趾高气昂的呵斥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们刘家的老主子请安?”
施秉仁儿子的张狂态度没有吓住刘安云,反倒让刘安云想起了曾经在那里见过他,忙指住施秉仁儿子说道:“我想起你来了,那天就是你带着人打我和刘全!还有,我装金子银子的荷包,也是被你拣走了!”
“放屁!谁拣到你的金子银子了?”
施大少爷矢口否认,旁边的刘全则一蹦三尺高,嚷嚷道:“我们有人证!当时有好多人看到你拣走了我家少爷的荷包,那里面装着我家少爷的全部家产啊!”
“谁看到了?把他叫来做证!找不来人证,本少爷就让官府治你们的诬告重罪!”
施大少爷的气焰益发嚣张,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施秉仁则微笑着挥手,说道:“斌儿,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有什么话好好说。”
制止住了儿子的叫嚣,施秉仁又向刘安云微笑说道:“刘公子,关于你的事,本官已经有所耳闻,既然你和我们施家有旧,那我称呼你一句世侄不算过份吧?”
刘安云当然不在乎施秉仁怎么称呼自己,马上点了点头,施秉仁也这才微笑说道:“世贤侄,你到我家登门求助那天,因为我恰好不在家里,下人又不懂事……。”
“爹,你那天怎么不在家了?”
施大少爷诧异打断施秉仁的陈述,颇为疑惑的说道:“我记得你那天在家的啊,还在你的第八房小妾房里喝酒,后来又叫了九姨娘和十一姨娘一起去陪你。”
“住口!闭上你的嘴巴!”
施秉仁有些尴尬的呵斥了一句儿子,又向刘安云强笑道:“世贤侄,别听我这儿子胡说八道,我那天确实不在家,下人又不懂事,所以不但慢待了你,听说还对你动了手,实在是对不住。”
“施爵爷,那天不止是你的下人动了手,你的公子也动了手吧?”
刘安云冷笑回答,施秉仁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坦然点头,说道:“不错,有这事,斌儿的脾气本来就暴躁,加上时常有台湾的刁民去我家门前招摇撞骗,斌儿误会你也是这样的人,所以就对你动了粗。不过你放心,我会好生教训他的。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儿子单名一个斌字,你以后可以和他以兄弟相称。”
“多谢爵爷,草民不敢,顺便请问爵爷一句,爵爷今日降尊纡贵亲自来访,不知有何赐教?”刘安云很是提防的问道。
“本官今日来见你,除了就那天的事向你赔罪之外,还有就是来帮你一偿夙愿。”
施秉仁的笑容益发亲切温和,笑吟吟的说道:“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因为痴迷丹青,不惜变卖家产前来京城求职,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能见如意馆,不过这事情很巧,现在的总管内务府大臣舒文舒大人,恰好与本官同属镶黄旗,还小有私交,来往颇多,所以只要本官开口,你进如意馆学习丹青基本上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子,听到没有?还不赶紧给我爹磕头道谢?”
施大少爷施斌态度无比傲慢的下令,刘安云却是纹丝不动,只是微笑着向施秉仁说道:“多谢施爵爷,不过要想求动舒大人点头,不知晚辈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到这话,施秉仁和他儿子全都笑得无比开心了,然后施秉仁也不再隐晦,无比坦白的说道:“不错,即便本官与舒大人同属镶黄旗,要想求动他也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言罢,施秉仁往旁边的蜜罐井一指,微笑说道:“这样吧,世贤侄你把这口甜水井送给我们靖海侯府,那么你进如意馆当画画人学徒的一应花消,本官全都替你包了。”
“什么?要我家少爷把这口甜水井送给你们靖海侯府?”
刘全一听马上一蹦三尺高,怒道:“你们想得美!你们知不知道,这一口甜水井,一天至少能给我家少爷挣二十几两银子!”
“那你家少爷还想不想进如意馆了?既然想进如意馆,当然就得付出点代价!”
施斌冷笑回应,施秉仁则神情如常,又向刘安云说道:“世贤侄,进了如意馆以后要想当上正式的画画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但是你放心,有世叔我给你帮忙,我保你一年之内,就能顺利当上正式的画画人。”
刘安云终于露出了笑容,向施秉仁拱手说道:“爵爷,你的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是很遗憾,经过了上次的事以后,晚辈已经对丹青再无兴趣,现在一心只想挣钱成家,娶几房娇妻美妾为刘家传宗接代,所以这一口甜水井,晚辈必须留下来给自己挣钱。”
听到这话,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施秉仁顿时面沉如水,施斌则是怒发冲冠,咆哮道:“大胆,敢和你们刘家的老主子这么说话?不要忘了,既然你们刘家世代在台南给我们施家当庄头,那你就是我们施家的奴才!奴才的东西,就是主子的东西!”
“那你们有我的卖身契吗?我有写卖身契给你们施家吗?既然没有卖身契,我又算你们施家你门子的奴才?”
刘安云理直气壮的反问让施秉仁父子哑口无言,也让施秉仁的脸色逐渐开始铁青,眼神阴毒的凝视了刘安云片刻后,施秉仁哼道:“贤侄,你可要考虑好了,你一个外乡人在京城无亲无故,占着这么好的一口甜水井,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过没有?你以为,京城里的甜水井,真的只是那些挂名的水窝子主人一个人吃独食?京城这一汪水有多深,你太年轻了想都想不到。”
“京城是讲理的地方,我有地契在手,我就不信谁能强抢过去。”
刘安云冷笑回应,施斌大怒握拳想要动手,施秉仁还算冷静的拦住儿子,神情益发阴毒的看了刘安云一眼,哼道:“世贤侄,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斌儿,我们走!”
说完,施秉仁拉起儿子怒气冲冲的就往外走,刘全悄悄的冲着他们的背影吐口水,刚才一直在旁边没有吭声的郑崇和则凑了上来,低声对刘安云说道:“早就听说靖海侯一家贪得无厌,连澎湖那些没有田地的渔民都不放过,逼着渔民每年都要向靖海侯府上缴规礼,我在淡水还以为是夸张的传言,今日得见,才知道是名不虚传。”
“怪我们汉人自己不争气,养出了这么一个汉奸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