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笑想想就觉得对不住倾城,有些辜负他哥哥的嘱托。
数月前,他时隔六年再次入世,时隔许久再次踏足那座立着‘君莫笑与狗不得入内’牌匾的有雪城,虽然再次踏足那里时,那道牌匾已经被人摘走了,听说是北阳血战发生后,有雪城主蒙霜降本人亲自摘走的,并在重新题上了‘烈,国士无双’‘樱,巾帼不让须眉’的新牌匾,还严令城中之人不许再提那件事。
君莫笑去了有雪城中流樱曾住过的那栋小楼里,流樱从东瀛来到东陆的时候差不多也是五岁左右,被东瀛的剑圣柳生樱秀通过一位好友托付给了蒙霜降照料,十七岁以前一直在霜降山上生活修行,十七岁时考入了山下的非异能类的常规大学,学习了三年后,在20岁的时候远赴北荒加入了流火军。
君莫笑曾经问过流樱为什么放弃平凡的生活,要加入流火军呢,那时的她似乎告诉蒙霜降自己不愿意再涉足修行界,想要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蒙霜降虽然怜惜她足以在未来踏足青云榜的骄人天资,但也充分尊重了她的决定,让她下山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不知是什么改变了她的这一想法,后来她告诉君莫笑,改变她的只是某天偶然看见的一张招兵的宣传海报,海报中的君莫笑的双眼是那样的明亮辉煌,宛如夜空闪烁的星辰,她能看出君莫笑心中有某种很大很大的执念,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苦楚和悲痛,但即便那样,仍能有这么明亮的眼睛,这么强烈而执着的信念,这给了流樱莫大的触动,她从那一刻开始想要成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女性,想要成为蒙霜降那样坚毅卓绝、干练强大的女性,想要成为他妈妈日向绘梨花那样闪耀骄傲的女性,想要成为海报中有着明亮双眼的……君莫笑!
他在那栋小楼里时隔多年与倾城重逢,虽然那时的她像现在一样做了伪装,黑发碧眸,干净清爽,却透着一股霜刃般锐利的凛冽感,但君莫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两人都很激动,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最后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说着好久不见。
之后倾城交给了他一封信,那是他少年时的挚友,澹台倾国的一份信,他们三个在少年时是秤不离砣的好朋友,曾一起在东瀛的冷宫中大杀四方,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后来他们又一起在捭阖楼中生活学习,朝夕相处了足足六年光阴,他们发誓长大后要成为纵横世间的强大修士,去平一切过往的遗憾,去把整个天下变成梦想中的样子!
但时隔多年,他败了,败得惨不忍睹,一塌糊涂。
那份信里说了很多童趣往事,没有任何大人的成分,倒是有点像小学生写作文记流水账一样,说了太多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他在信末告诉君莫笑要好好珍重,要照顾好自己的妹妹,要努力地生活和奋斗,去平过往的一切憾事,还有那个天下大同之梦,他至今也不曾放弃!
“我没事,莫笑。”倾城看着思绪泛滥的君莫笑轻轻地摇头,柔声道。
的确,君莫笑之前看到的那些创伤如同消失了一般,倾城的腹部和后背均恢复得一丝不苟,毫无伤痕痕迹,这便是真正走上帝路试炼的帝裔体质,超乎想象的强大!像是寻常的天人三段挨上天人四段这么一下,起码要以年为单位去修复,而距离激战不过半天时间,倾城已经完全恢复好了。
“跟着我,这样的大战不会是最后一次。”君莫笑看着倾城,心中有些隐隐的疼痛。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跟着你的目的,哼哼,不要小看我啊,我可是很强的!你要是不行就吃我的软饭吧,姐们不介意!”倾城摇摇头,挥了挥自己有肌肉的手臂,哼哼说道。
“哦吼吼,这么好的嘛?我心动了!”君莫笑知道倾城这么说的用意,于是也很配合地耍起宝来了。
这时候,被晾在一边苍白色的茧中的迷雾再也忍不了,纵然是他这种他这种沉默内敛的人也吃不得这种狗粮了。
他很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就道:“能不能别当我是真的木乃伊好吧,照顾下单身的重症患者好吗?你们出去秀好吧?”
“嘿,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余力说话了,你这恢复力挺不错的嘛!”君莫笑被迷雾打断对话,微微皱眉,就开始挪揄他道。
“我我我……去看看隐医的饭搞好没有!”倾城一下就害羞起来了,碧绿的眸子左右闪动,小脸红扑扑地跟红苹果似的,立马找了个借口跑出去了。
“啧啧,你对象的脸倒是很薄嘛!反观你这家伙脸皮还是那般厚如城墙,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放浪形骸的‘流浪’!”迷雾忍不住吐槽道。
他以前的性格其实相当高冷的,虽然内心热情似火,却因为往事的伤痛而故作冷漠,拒人千里却又牵肠挂肚,总是不能忽略他人的疾苦,所以他与君莫笑搭档的大半时候都将那些得来的赏金报酬给了那些因为穷凶极恶的目标而家破人亡的受害者或家属。
这也导致那时候他们总是在吃路边摊,他请君莫笑最多的就是渭城中的刀削面,枫晚城中的阳春面,玉京城中的牛肉面……最重要的是还不放牛肉,不让君莫笑加煎蛋,气死个人。
“时过境迁……欲买桂花同载酒,再不似,当年游了。”君莫笑也想起了许多他与迷雾搭档的往事,顿时感慨莫名。
“是啊,时过境迁,你我都已不复当年,但我们还活着,最初的信念和目标仍不曾改变,我们活着必然有活着的意义,不要辜负自己这条新生的性命,它可能是很多人的牺牲换来的,为了他们我们亦要坚强强大起来,不断向前,不断向前,直至杀死那些早该去死的人!”
迷雾的话语坚定不移,无论过去多少年,他对过去仍旧怀着炽热的怒火,如君莫笑一样,他也有着自己非杀不可的死敌,他也一直在磨砺己身,不断向前,只想有朝一日,亲手做出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