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起,让顾柳丽和顾小山也写了检讨,然后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林诺门前叫门。
可惜林诺没开门。
顾长通就让三个孩子一个一个的站在林诺门前念检讨书,对林诺说“小姨,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林诺从叫门开始就戴上了耳机,将磁带插进录放机里听歌。
顾长通他们爱念叨就念叨吧。
反正林诺这个人脾气差,得理不饶人,不好惹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不在乎让这个印象更深入一点。
三个孩子念了一轮,也道歉了。
大铁门死死的关着。
李婶子又坐出来看热闹了。
这林家的热闹啊,一天比一天好看,她就跟看连续剧似的抓心挠肝的追更。
李娟拿着几个野果子又眼巴巴的往上凑,“顾大哥,林诺那种人就是个冷血动物,你就是再讨好她,她也不会心软。”
所以就别看林诺了。
看看她。
她盘靓条顺,贤惠顾家,绝对比林诺对你对三个孩子更好。
李娟对着顾长通抛媚眼。
顾长通一脸坦荡。
李娟忍不住感叹,果然老实人就是没情趣,木讷,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长通又让孩子们再读一次检讨。
林诺好不容易和林母分了家,有了独立的下班时间,才不工作呢。
绝对不工作。
随便顾长通折腾,反正没戏。
无奈,顾长通只能唉声叹气的算了。
小姨子心狠,不是那么好讲和的。
要不,求求妈吧?
顾长通这边去找林母了,李娟赶紧把野果子捧着送给三个孩子,“念了那么久的检讨书,口干了吧?快,吃点果子,润润喉咙。”
“贱丫头。”李婶子看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屋,眼不见为净。
后妈难当,没见过哪个傻子跟李娟似的上赶着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李婶子烦躁的很,怎么跟王婶子勾兑了那么久,也相看过好几个男孩子了,也没几个有下闻的?
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李娟嫁出去?
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小把野果子。
屋子里传来顾长通叫顾柳丽去洗衣服的声音,顾柳丽凶了顾大磊和顾小山一眼,跑回了屋子里。
顾大磊和顾小山觉得女孩子做家务是应该的,并不觉得不公平,反而觉得顾柳丽斤斤计较。
李娟看三个孩子有了内部矛盾,于是说道:“我看你们衣服总是脏脏的,每天吃的都是面条,是不是没人做饭啊?”
顾大磊和顾小山点头。
外婆腰病越来越重,这两天连起床都艰难,自然是什么活路都做不了了。
李娟立刻说道:“我给你们当妈好不好?你们回去和爸爸说一说,就说李娟阿姨很贤惠很漂亮,让李娟阿姨当你们的妈妈。以后啊,李娟阿姨天天给你们做饭洗衣服,给你们摘果子吃。”
顾大磊和顾小山看了看手里的果子,点头。
那边顾长通也和林母在沟通,说他想给孩子找个妈。
林母叹气,这事儿她知道啊,她也着急啊。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没人愿意相看他们家长通。
在林母看来,顾长通条件不差。
正经国营工厂的工人,一个月一百八。
就算遭了场大火,房子烧了,但是地还在啊,两个人只要安心过日子,慢慢来,房子肯定会建起来的。
至于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是辛苦了一点。
但是顾长通是个老实本分人啊。
这看人不能太注重外在条件,过日子是一家人在过。
钱再多,条件再好,那男人要是不安分,出轨,打人,有什么用?
顾长通不抽烟不喝酒,每天早早的就去工厂上工,一下班就立刻往家赶,特别老实,而且还节约。
这种不花钱不不花心不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多好啊。
林母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物质,这样的男人都看不上。
顾长通低着头说:“相看的女人少还没什么,就怕对方人品不好。我这一天到外的在外面工作,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就怕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虐待孩子。”
林母点头。
顾长通:“要是有个确定不会虐待孩子的女人就好了。”
林母继续点头。
顾长通见林母不搭话,急了,“妈,你觉得诺儿怎么样?”
“啊?不行不行。”
相对于前世林母的极力促成,这一世,林母当即表达了反对,“诺儿这个人,心肠太冷了,不会对孩子好的。”
“心肠再冷,也是孩子的小姨,她也没打过骂过孩子啊。”
“可是她要拉孩子进局子,心肠太黑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林母宝贝三个孩子宝贝的很,哪里舍得把三个孩子送到林诺手里搓磨,“真让诺儿给三个孩子当后妈,不超过三天,肯定让她送局子里去。她巴不得三个孩子去死哩!不行!绝对不行!”
顾长通本来以为这事一说就能成,万万没想到林母的态度和他所预想的截然相反。
他再度沉默了。
顾长通烦躁的从林母房间出来。
新砌的墙隔壁又飘来了肉香。
顾长通眼热的紧。
一个裁缝铺当真那么赚钱吗?
又是新衣服又是高跟鞋又是金镯子,还天天炖大肉。
顾长通拿出镰刀,在墙上掏了个洞看过去。
林诺坐在院子里,手里翻看着一本书。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放着三个菜。
一个炒青菜,一个红烧肘子,一个炒鸡蛋。
亮晶晶的白米饭堆得高高的。
顾长通看着那红亮的大猪肘子,不住的吞口水,又想起了工友孙进那句“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屁股”。
他是个大男人啊。
孩子他妈虽说死了没一年,但是也快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以为可以相亲,结果自打上次那个麻子脸带着孩子的离异丑女人之后,一个相看的都没有。
都是姐妹俩,姐姐能嫁给他,那妹妹怎么就不能了?
顾长通心里忍不住对林母带上了埋怨。
林诺看着脾气臭,那不还是三个孩子不讨喜吗?
以后当了后妈,让林诺管孩子不就可以了?
都是一家人,小姨子怎么就会对三个孩子不好了?
顾长通贪婪的目光透过那一个小洞在林诺身上游走。
突然。
汪!
一只大黄狗呲牙咧嘴的对着那个洞汪汪大叫。
顾长通被惊了一跳,一屁股做地上。
地上放着刚才他挖洞的镰刀,直接给屁股扎了个血窟窿。
顾长通忍着痛刚要站起来,一盆脏水从头顶浇了上来。
妈的。
哪来的垃圾,还敢在她的墙上掏洞。
林诺直接拿水泥给堵了。
狗比顾长通。
林诺把大黄狗叫回来,将剩下的半个肘子给了它,以资奖励。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看着,当场哭了。
狗都能吃大肘子,他们吃不了。
几日后,宁河生又回来了。
消息不容乐观。
宁父不同意林诺的建议。
你一个面料的差距能拉开多少?
就以宁父的工厂为例,生产的不少商品都是抄的国外的牌子货,面料很多也不一样啊,有时候版甚至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
只要生产出来了,照样卖啊。
买的人也不会问你是不是正版。
而且他们厂的衣服更便宜,国外的衣服贵。
他们厂的衣服能在大街小巷卖,国外的衣服只在大商场卖。
那京城,海城的大商场,他们一个小服装厂也进不去啊。
干嘛冒着风险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重点,林诺就出一张嘴,他们就得给她分钱。
凭什么?
林诺无奈,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没有原始的资本积累,想捡钱也难。
注册的商标,也要十年后才能敲诈国外品牌一大笔钱。
就算买房,没钱也买不了。
原身当年也是在老家房子拆迁后拿到钱才建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的。
林诺只能安慰自己时代特性,时代特性。
慢慢来,不急。
宁河生也很沮丧。
他堂堂一个留过洋的大学生连自己亲爹都说服不了。
他深深的怀疑自己的能力。
宁河生在林诺的小店铺里坐着,不想回家。
林诺也不管他,由着他,和赵秋兰一起做衣服。
一针一线,一寸一厘。
细致妥帖。
中间偶来来几个客人,林诺带着他们挑衣服。
林诺浅浅的笑着,一件一件的向客人介绍衣服,面料,特点。
宁河生就那么看着,看着。
脑海中灵光一闪。
风雅颂。
好名字。
宁河生等客人离开,兴致勃勃的来到林诺面前,“林小姐,你需要合伙人吗?”
林诺轻轻的嗯了一声,“你想当我的合伙人?”
“嗯。”宁河生点头,“我们一起把风雅颂这个牌子打出去,我要向我爸证明,我的坚持是没有错的。”
林诺:“……”
这家伙不会是一时上头吧?
林诺说道:“你出国留过学,如果你回去帮你父亲,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是发动你在国外的人脉,拿到第一手的时尚资源,然后组织你父亲的工厂开模生产。”
“我知道。”
宁河生:“但是我不愿意。”
林诺歪头,这人真有意思。
其实宁父工厂的对手,欧潮丽人走的就是这条路。
只要市面上出现的,能流行起来的设计,全抄,然后疯狂生产,低价销货。
在原身的记忆中,欧潮丽人抄了十多年,生产经营不断扩大,慢慢发展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工厂。
之所以说是工厂,那是因为欧潮丽人这个牌子没打出去。
后来,市场慢慢规范化。
欧潮丽人一边给国外一线大牌做代工,一边请明星代言,打广告升级自己的品牌。
为了摆脱人们心中对欧潮丽人的固有偏见,欧潮丽人更名为国潮佳人。
就这样,欧潮丽人成功洗白上岸,成为国内前十的大服装品牌。
可以说很多在这个时代洪流中沉浮的工厂都是走的这一条路。
所以排除掉所有的道德底线和要求,林诺觉得宁父选择的路才是最符合如今这个现实环境的。
而宁河生过于迂腐和天真。
但是,当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时候,难道光就错了吗?
未来,欧潮丽人是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大品牌,也打出了名声。
但是更多的品牌他们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结结实实的走出来的。
林诺对宁河生伸出手,“合作愉快。”
赤子之心永远是最珍贵的。
就像原身,不也不偷不抢,靠自己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吗?
虽然她的品牌并没有很大,但是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她的,干干净净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品牌。
林诺的手伸在半空中,宁河生也没想到林诺这么容易答应。
他受宠若惊的问:“你不问问我有什么资本和你合作吗?”
“宁河生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宁河生伸出手,“我以为你会说宁家就是我最大的资本。”
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握住。
林诺坚定的说道:“宁河生只是宁河生。”
宁河生抓着林诺的手微微用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全华国最好的服装品牌。”
确定了合作就要解决目前最大的问题——资本。
林诺目前不缺设计,不缺想法,最缺的就是资本,所以她一开始才稳扎稳打的扩建裁缝铺。
但是现在有宁河生了。
即便是拉不到宁家的投资,宁河生的人脉也是一大助力。
宁河生负责拉投资,林诺负责制定具体的经营计划。
宁河生虽然性格上有着少年人天真的一部分,但是原则性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性格开朗,这让他在读书时交了很多好朋友。
宁河生联络这些人借钱。
他下定决心脱离宁家,就不会再用宁家的钱。
宁父听闻后,冷哼一声,放言等着宁河生吃够苦头回家求他。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宁河生用借到的钱租了一间厂房,又去同样是做服装工厂的好友叔叔那里借了几个熟手女工。
林诺将裁缝铺交给赵秋兰自己就很少过去了,一直和宁河生在忙工厂的事情。
宁家好歹是纺织起家,宁河生在本地的纺织厂,布厂如数家珍,对底价也是一清二楚,这就让林诺少走了很多坑。
不过林诺前期要的量少,大厂不愿意浪费时间按照她要求的工艺纺织。
宁河生走访了附近几个城市,大大小小五十多家工厂,才与一家十多个人的小生产厂家谈好条件合作。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布料,林诺亲自一匹一匹的检查,确定无误之后这才交由工人按照她的设计打板进行制作。
为了尽快上市,林诺暂时关了裁缝铺,将赵秋兰也调了过来。
来年春天的时候,第一批新春女装出货了。
不过出货归出货,往哪里销才是问题。
林诺将裁缝铺改成了成品服装出售商店,送了一批过来售卖,不过因为定价高,销量并没有多少。
剩下的就是商场。
现如今的商场,没有门路,那是完完全全进不去的。
宁河生试着拿着衣服去找商场经理,人家一听是个没听说过的小牌子,随口敷衍了两句就算了。
宁河生一家一家的跑,鞋底都磨破了,愣是一家都没谈下来。
这货生产出来,卖不出去那就等于纯亏。
宁河生没辙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路牙子上。
林诺走过来,将伞遮在他的头顶,笑道:“在这看风景?”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没。”宁河生闷声闷气的应着。
少年一腔热血,不怕苦不怕累,结果被现实狠狠的敲了一棒槌。
林诺递给他一杯自己熬的奶茶,“进不了商场就进不了呗,好东西在哪儿卖不是卖?”
说得轻巧。
宁河生还是很颓废。
他们的布料是定制的,定制成本就比一般布料贵。
再加上品控和前期各种成本,现在的定价本身就不高。
如果不是开足马力的生产,工人就闲在那里,工人闲下来,工资就发的少,工资少肯定要另寻出路。
工人一走,工厂就等于垮了,那前期的投资就等于打了水漂。
“别在这坐着了,走吧,去咱们的摊位看看。”
林诺伸出手。
宁河生叹了口气,抓住,借了林诺的力起来。
去了宁河生更无语了。
什么咱们的摊位。
那就街边随便摆的一个摊位。
周围各种卖吃的卖生活用品的卖狗皮膏药的,一点档次都没有。
林诺随意的在路边铺了张白布,把裙子摆上去,再在裙子上贴上了价格,拿起小喇叭开始喊,“来一来,看一看喽,新出厂的裙子,厂家直销,全场最低价,京城海城最潮流前线的款,全是刚进回来的货,本地还没商场上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