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桀抓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
他咬紧了牙根,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他满足不了周喆,这也不能算是周喆一个人的过错,不是吗?
而且周喆去别人那儿越多,回来后对他也就越愧疚。
终有一日,这份愧疚会为他所用。
周喆夹了一块鸡肉,小心的剔掉骨头,送到桀碗嘴里,问他:“好吃吗?这是我特意让御厨根据封国的口味做的。”
封桀咀嚼着鸡肉,如同嚼蜡。
他勉强一笑,“好吃。”
“那就好。”
周喆关切的说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让御厨经常做。”
“嗯。”
两个人正吃着饭,福如海过来通报,“皇上,丽妃今早身体有恙,请了太医问诊,如今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叮。
周喆手里的筷子撞在了盘沿上,他心虚的朝封桀解释,“一月有余,是一个月以前的,不是……不是之后……”
“嗯,我知道。”
封桀表情平淡的看着周喆,“你是大周的皇帝,绵延子嗣是你的责任。”
“对对。”
周喆暗自松了一口气,“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周喆照例让福如海给丽妃赏了一大堆东西。
这次碍于心里有愧,周喆并没有抛下封桀,去关心丽妃。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饭,周喆借口要处理政务,跑了。
周喆把昨晚和和昭仪的事情都当作是一个错误。
他安慰自己。
那就是一场意外。
一次擦枪走火,不能代表什么。
只要他以后洁身自好,好好照顾封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做好了心理建设,周喆更加积极的和封桀在一起,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个人有十一个时辰都是在一起的。
然而……
有些问题,不管拖延多久都不会自己消失。
周喆又不得劲儿了。
深夜,周喆偷偷从床上下来,披着外套走了出去。
福如海问:“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
周喆逛了一圈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他就走到了慎贵妃的宫里。
不知道为何,他就留宿在了慎贵妃的宫里。
封桀只是半身不遂,又不是武功彻底废了。
周喆一动,他就醒了。
然后在这个黑暗的寝宫内,他如同一个无力满足丈夫,而丈夫番四次出轨的深闺怨妇一样的坐着。
从天黑坐到天明。
他想起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他起夜醒来,看到母亲在昏暗的宫殿内独自垂泪。
父亲有无数个妃嫔,又喜爱收集美人。
母亲只是他的其中一个收藏品。
但是,母亲却真心把他当成了丈夫。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誓,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也只会拥有一个人。
绝对不会让自己所爱的人成为第二个母亲。
结果……
最后变成母亲的人是他。
突然,喉咙一阵发痒,封桀轻轻咳嗽一声,直接咳出了血。
他并不是一点都不通晓医术。
他伤的都是箭伤,刀伤。
而且长时间的调理应已经好了很多。
但是肺腑却一直没有好,反而负担逐渐加重。
封桀怀疑自己是中毒的。
但是给他看病的御医一个都没提过,这就很微妙了。
封桀将染血的布帕收好。
五脏六腑都是疼。
他苦笑,终究,他和周喆从试探到相爱的这份信任还是走到头了。
有些事情,开始得很艰难。
但是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说谎,第一次说谎磕磕绊绊,但是说得多了,就熟能生巧。
周喆从一开始极力压制自己去找后宫妃嫔的yu望再到后来每当寂寞时就去。
他永远有很多借口。
朝政,朝务。
宴会。
外交。
周喆刚开始还胆战心惊,十分惧怕封桀发现,渐渐的他发现封桀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喆越发的胆大起来。
每次出轨之后,周喆都会极力弥补封桀。
从一开始的陪伴,到后来的赏赐。
再到后来,大周对封国进宫税银的减免。
每一次他偷1情回来,封桀提出的要求,他都满足了。
周喆在背叛和刺激中愈发的沦陷。
这时,慎贵妃怀孕了。
周喆打断了福如海的话。
这个时候要是爆出慎贵妃怀孕一两个月,那他就全暴露了。
毕竟只要一算日子,封桀就知道他这些日子都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周喆小心翼翼的观察封桀,封桀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仍旧一脸平和。
周喆放心了,借口有朝政处理,提前离场,去看望了慎贵妃。
回来,周喆又给封桀赏赐了一大堆东西。
如今封桀的官职都到侯爷了。
一个封国的质子,做到了大周的侯爷。
虽然是个挂名的。
但是也足够令人惊叹了。
朝堂内外对周喆和封桀的关系也猜测颇多。
不过占主流的还是,咱皇上宠幸了封桀,豢养了一个不入流的男宠。
冬日,柔贵妃诞下一个麟儿,拔得头筹,风光无限。
林诺也履行诺言,叫来了周喆请求立柔贵妃为后。
“这……”
周喆有些犹豫,“这要是让封桀知道不好吧?”
“皇帝这是什么话?”
林诺就像一个封建大家长般的说道:“你是皇帝,宫六院,宠幸妃嫔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身为皇帝,可以特别喜欢其中一个,但是雨露均沾,更是祖宗规矩。”
林诺的话无疑卸下了周喆身上沉重的道德枷锁。
是啊。
他是皇帝啊。
本来就该宫六院,雨露均沾。
封桀也是古代人,难道不应该理解吗?
而且明明是封桀不要他,是封桀的错。
妃嫔也是他的妻子,封桀如今最多也就算后宫中的一员。
他宠幸谁都是名正言顺的。
周喆一下想通了。
但是想通归想通,让他去得罪未来大佬,他也不敢。
周喆问林诺:“母后,朕不想他难过。”
“你呀你。”林诺状似无奈的扶额,“母后不能当你一辈子的母后,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母后,你再帮帮朕。”周喆自然而然的撒娇。
“行吧,那就让封桀在封后大典时去西山行宫住一阵子。”林诺说道:“等封后大典之后你再接他回来,到时候让宫里的人嘴巴都闭紧点,他就不知道了。”
“谢谢母后。”
周喆开心的走了。
林诺伸手接过了琳琅递过来的茶。
这人和人之间拥有的共同秘密越多,关系就越近。
如今,他和周喆不是亲母子,更甚亲母子了。
前世,和周喆拥有共同秘密的是封桀,周喆依靠封桀。
如今,周喆依靠她。
林诺也有点好奇,像周喆这种不管什么环境下,优先找依靠的人,没有了任何依靠会怎么活?
“小九呢?”林诺问。
琳琅:“听太后您的吩咐,在柔贵妃宫里守着小皇子呢。”
“他很细心,有他在我放心。”
林诺说完,接过奏折,又批了一番官职变动。
实权皇帝,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权力渐渐的开始转移。
而林诺每次的调动又异常轻描淡写,都是在有上级官员犯错贬官的情况下,这才让下面的人接上。
加上这些职位调动并不频繁,相反很少,朝臣们注意到的也不多。
就是注意到了,自大的朝臣们也不会猜到是一个后宫妇人的手笔。
朝臣们只是好奇,朝堂之上维护林家的声音好像多了不少,也没见林家跟这些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啊。
至于这些被贬官员的错误……
就得感谢在林诺授权下,李挺邡和小九暗中建立的类似于东厂一类的组织了。
国库充盈,足够支撑这样一个组织的运营。
封后大典在个月后举行。
林诺严令宫中之人闭嘴,封桀还真没听说消息。
个月后,周喆借口西山行宫的温泉对封桀的伤有好处,把封桀送去了西山行宫。
西山行宫不比皇宫严密,于是封国的探子联系上了封桀。
以前跟着封桀的人,都是封桀的哥哥的残部和封桀自己的人,而现在的封国探子,是封国太子的人。
封桀对他也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对封桀也并不忠诚。
两个人一问一答,聊了许久,封桀这才才知道封后大典以及后宫接二连怀孕的事情。
封桀冷着一张脸。
只觉得很心寒。
每夜的温存,换来的全是欺骗。
也对。
他们现在相互欺骗。
谁也算不上干净。
封后大典有天的时间,又要提前将封桀送到西山行宫,算下来,周喆和封桀已经快五天没见面了。
他对封桀思念入骨。
封后大典结束后,周喆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人来到了西山行宫,要接封桀回去。
远远的,房间内传来封桀惨叫的声音。
周喆心里一惊,打开房门。
封桀倒在床上,下腹被刺了一刀。
黑衣蒙面的刺客一看是周喆,身后还带着十多个禁卫军,立刻跳窗逃跑。
李挺邡立刻带着禁卫军去追。
周喆心疼的按着封桀的伤口,“怎么回事?那个刺客是谁?”
封桀摇头,“对方只说,我祸乱君心,要杀我以正朝纲。”
周喆心头一颤。
他那么小心的瞒着,他和封桀的事还是泄漏出去了。
他想起了许许多多大臣逼宫,皇帝被逼赐死爱人的故事。
周喆害怕,很害怕。
下意识的就想找妈妈。
如今他的妈妈是林诺。
封桀这时拿出一个令牌给周喆,“这是刺客掉的。”
周喆翻开令牌一看,禁卫军的令牌,上面有编号。
每个禁卫军的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查就知道是谁。
周喆心不在焉的将令牌收下,“我们先治伤。”
疗伤后,要查清楚到底消息是从哪里泄漏的。
周喆想哭。
他不想落得个被逼宫,身首异处的下场。
回宫后,周喆就跑去找了林诺,将事情说了。
林诺接过令牌,安慰道:“皇帝,你是皇帝,凡事要沉稳。哀家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母后,可是他们要杀封桀。”
“让李挺邡安排人日夜在封桀寝宫外面巡逻,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
周喆噘嘴,“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林诺看了看令牌,总觉得眼熟。
她让人把李挺邡叫过来。
李挺邡看后很为难,“这是禁卫军的令牌。”
林诺问:“谁的?”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个吧?
李挺邡为难的看了看周喆。
林诺:“但说无妨。”
李挺邡这才小心说道:“根据上面的编号,很有可能是林效的。林效就是太后您的二弟。”
林家两个女儿,个儿子。
林诺为二女儿。
周喆表情管理完全失控的看着林诺。
林诺让李挺邡将林效叫过来。
趁这个机会,把林效彻底赶出禁卫军队伍。
省得一片忠心总给她添乱。
林诺对周喆说道:“皇帝,这事关系到哀家母家,哀家不便多言,你来审。”
“可、可是……”
周喆对林诺是即依赖又畏惧。
“皇帝,依法办事即可,不比顾虑哀家,哀家是大周太后,不只是林效的姐姐。”
虽然知道太后一向大公无私。
但是能无私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也挺可怕的。
周喆心里打鼓。
过了一会儿,林效走了进来,对着周喆和林诺跪拜。
周喆让人将令牌给林效,“这是你的?”
林效接过,点头,“臣昨日丢失了令牌,刚刚才去内务司登记,回来的路上就被皇上叫来了,敢问皇上,这令牌是从何处得来?”
周喆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林效这话到底真的假的?
头好大。
大臣们说话总是真真假假,他每回都分不清。
忠臣也好,奸臣也好,在他面前的都戴着面具,他又不懂,根本看不穿忠奸。
也就封桀对他真心。
也就太后常常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他该打打该骂骂。
周喆问:“你此话是真是假?”
林效立刻跪下,“臣不敢欺瞒皇上。”
你们不敢欺瞒才怪。
这一年多,朝堂上欺瞒他的事多了去了,要不是太后时时提点帮忙,他早被朝臣们耍得团团转,哪里还能这么舒服的过日子?
眼看问是问不出来了。
周喆说道:“有刺客刺杀封国质子,刺杀途中遗落了这个令牌。”
“臣冤枉。”
林效无语极了,“皇上,臣有什么必要要刺杀封国质子?”
一个小小男宠,对他有什么影响?
无冤无仇的。
周喆也沉默了。
林效可能是骗他,也可能是真不知道。
那万一林效真的不知道他和封桀的事呢?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吧?
周喆不知道怎么处理。
林诺淡淡开口道:“皇帝,事情真相未明,不如先让林侍卫停职回家,等事情查清楚后再行决定。”
林效不满的看向林诺。
他倒不是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就是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什么时候皇上的事情,要征求太后的意见了?
“太后说得有理。”
林效跪在地上说道:“臣领旨。”
“你退下吧。”没查出什么,周喆有点心烦。
林效没有退下,反而说道:“皇上,先帝有旨,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虽然是太后,但是也是后宫的一员。皇上切不可纵容。”
周喆:“……”
尼玛,这林家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二个都大公无私到了极点。
太后为表清白要和林家划清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