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做了糕点,看陈一累了,就给他送两个。
林诺笑道:“你这来来回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谁、谁看上那个小痞子了?”
碧玺红着脸辩解。
林诺也不拆穿。
这时,路喜走了进来,“费夫人,生意可好?”
“好着呢。”
林诺看到路喜笑道:“路喜公公要不要也定做一件。”
“奴才可不敢。”
路喜公公指了指外间。
林诺一看,皇上还真出宫了。
皇上嫌弃的对着成衣店摆出来的展品挑三拣四。
刺绣工艺倒是不错,就是这料子,上不得台面。
光是看皇上那张欠揍的脸,林诺就能准确的从上面看出上不得台面五个字。
手痒。
这狗皇帝,前脚骂她做的小食,后脚骂她做的衣服。
“见到朕……咳咳,见到我了,还不过来!”
即便是微服私访,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气丝毫没有减弱。
林诺礼貌的笑着走过来。
皇上拿着一件男装问道:“你这都是女人,怎么还卖男人的衣服?”
林诺:“回这位爷,小店也有男人,可以负责量尺寸。”
“呵。”
林诺深呼吸。
她的好脾气都快被这位欠揍的皇帝给耗没了。
林诺笑,“这位爷,要是喜欢,不妨带一件回家。若是男装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女装,你也可以给你的家人带几件。”
说完,林诺压低声音,“爷,我这可都是难民,是你的子民,你不得救济救济啊。”
“你还难民?”
皇上嗤笑一声,“你这赚银子的速度哪家看了不眼馋,你还在这给我拿难民当挡箭牌。”
“好叻,这位爷要两套兰花序。”
“你——”
“爷。”林诺截话说道:“这是民间,咱们可都是庶民。”
“爷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迟早人头落地。”
“爷,您这次微服私访,可有收获?”
皇上没说话,但看表情,还是很有收获的。
林诺立刻讨好的一笑,“那爷,我捐嫁妆施粥赠药,你赏了我一个诰命夫人,我找到了旱果,你给了我一个郡主称谓,我这次带着灾民过上了好日子,又提了微服私访这么好的建议,是不是也可以要个赏赐?”
皇上都无语了。
满朝文武,谁敢找他要赏赐?
就这个不知死活的。
皇上挑眉看着林诺:“想要什么赏。”
“谢爷。”
林诺当即跪下,“请爷赐我一道圣旨。”
皇上抬了抬下巴,林诺将圣旨要求说了出来。
皇上呵呵一笑,“你以为爷的赏赐是那么好要的,想要的话,给爷绣一副万里山河图,绣好了,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边皇上和林诺在说话。
林诺疯狂在皇上的雷点上来回蹦哒。
路喜瑟瑟发抖,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把这成衣铺子里的所有人都给砍了。
许久后,林诺送走了路喜和皇上。
江小花弱弱的拉着林诺的衣袖问,“夫人,这位爷好大的派头,是谁啊?”
“大主顾,给咱们带来了一笔大订单。”
“那肯定很有钱。”
“是啊,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林诺笑了笑,“继续工作吧。”
等成衣铺的事情忙完了,林诺叫来管家让他在将军府开辟出一个单独的院子,开个小门。
最近她在认认真真工作,费辛籽和费海源在那边闲着,看着就不爽。
让这两也工作去。
林诺让费辛籽教女人绣花识字,让费海源教男人识字习武,陈一只要有空闲,也会过来跟着学习。
连续几日,刚开始费辛籽和费海源还不愿意,做的时间久了,也做出了兴趣。
饭桌上,费尚徳不悦的放下筷子,“瞧瞧你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训斥道:“辛籽,你见过哪家大小姐出去和贱民厮混?还有你海源,你是堂堂将军府的少爷,不好好练武,想着建功立业,跑去教书,成何体统。”
林诺默默吃饭,没说话。
费辛籽冷笑:“我光明正大教女人读书绣花,怎么叫厮混了?爹爹,是不是你跟野女人厮混得多了,看什么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你什么态度!”
“妹妹说错了吗?”
费海源看着费尚徳的眼神没有一点尊重,“爹,你以前去演武场倒是去得勤快,一天三回,回回都在别人床上练武,我们说什么了吗?”
“你——”
两兄妹都丝毫没将费尚徳放在眼里。
费尚徳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他怒而拍桌,眼看就要爆发。
林诺轻轻的咳嗽两声,继续吃饭。
不想加班,死也不想加班。
但总有贱人在她吃饭的时候给她找事。
一听林诺的声音,费尚徳萎了。
林诺飞速吃完饭,走了。
以后不跟这帮事多的人一起吃饭了。
哼。
费劲。
林诺一走,费尚徳仿佛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他大概也明白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再也无法用父权威仪压人了,于是开始转换了路线。
费尚徳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怪我和芷桃情不自禁,没有控制好,对不起你们的母亲。但是你们的母亲呢?你们以为你们的母亲就没有问题吗?”
费尚徳抱怨道:“你们母亲早在嫁进将军府之前就有一个意中人,她根本从来没爱过我。她还说她会将那个人永远的藏在心里爱一辈子,还要我祝福他们下辈子可以在一起。你们觉得我过分,难道你们的母亲就清清白白吗?”
“这不很好吗?”
费辛籽看着费尚徳,“爹,你不是也说你和母亲是被规矩困住的两个人吗?你不是也让母亲尊重祝福你的真爱吗?怎么现在到母亲身上,你就无法谅解了呢?”
“自私的人都双标。”
费海源将碗筷一推,也吃不下去了,直接走人。
“爹,你好自为之。”
费辛籽留下一句话也走了。
费尚徳死死的抓住桌角。
这个家,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男人在家里受伤就想在外面找温柔乡。
费尚徳也一样。
家里越是没地位,越是被排挤,越是被冷落忽视,他就越是迫不及待的需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证明自己。
红袖添香。
温言软语。
夜深人静之时,费尚徳再次偷摸潜入了徐家医馆。
徐郝仁好心累。
这人病都好了,还不走。
不走就算了,还在他的医馆里惹事。
他都快忧心死了。
杜芷桃拿了一瓶酒,给费尚徳满上一杯,“将军何必烦心,辛籽和海源他们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过些日子,等他们长大一些就知道我们的无奈了。”
费尚徳点头,就着杜芷桃的手就饮下了烈酒,“芷桃,还是你最好。林诺那个女人,心里眼底都只有她那个死了竹马,根本没有我的存在。芷桃,对不起,以前为了将军府委屈你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建功立业,等拿到军功请求皇上,将你光明正大的娶进门。”
“既然如此。”
杜芷桃又倒了两杯酒,用自己的酒绕过费尚徳手里的酒杯,“将军,我们先提前喝一杯合卺酒吧。”
杜芷桃话说得动情,可是眼底流波却并无丝毫波澜。
温柔乡,醉人心。
费尚徳自然不会拒绝这样柔情的提议,两个人饮下手中烈酒。
酒精上头,杜芷桃苍白的小脸也带上了几分红晕,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妩媚了。
费尚徳如往常一般吻上她的唇,在上面辗转流连。
忽然,他胃里一阵翻滚绞疼。
黑色的血从他的鼻子和嘴角溢了出来。
杜芷桃也是一样,她温柔的抚摸着费尚徳痛苦而扭曲的脸,“将军,我们一起死吧,唯有死才能向世人证明,你我是真爱。将军,请用生命证明你对我的爱吧。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于爱,只要我们是真爱,世人一定会谅解我们的。”
“疯子。”
费尚徳挣扎着推开杜芷桃,“你这个疯子。”
费尚徳艰难的爬向门口。
杜芷桃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她丝毫没有求生意志,就这么看着费尚徳。
最终,这个男人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一次又一次的贪生怕死。
这是她给他们爱情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给他们爱情的最后一点期待。
但是,终究,还是落空了。
爱情如泡沫般破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杜芷桃就这么睁着眼死了。
死不瞑目。
费尚徳到底是有功夫傍身,一直挣扎着敲开了徐郝仁的门。
此时他已经七窍流血。
徐郝仁吓坏了。
尼玛。
这要是五品官员深更半夜死他医馆里,他还能活命吗?
徐郝仁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能死。
费尚徳绝对不能死。
徐郝仁疯狂的施针,遏制毒性,他把毕生的医术都掏空了,总算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一夜之间,他就瘦了三斤。
林诺来了之后就看了费尚徳一眼,问徐郝仁:“报官了吗?”
徐郝仁人都吓傻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林诺让碧玺去报官,安抚徐郝仁道:“你放心,这事儿与你无关,将军府不会找你的麻烦。”
“谢夫人,谢夫人。”
徐郝仁当即哭出了声。
林诺伸手把脉,毒入肺腑,就算把余毒清了,也是个废人了。
不久后,官兵来了,林诺盯着官兵审问徐郝仁,尽量不给徐郝仁找麻烦。
等一切搞定,林诺这才让人将费尚徳抬回了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最受打击最心碎的是费老夫人。
短短几个月,接一连三的打击,她一把年纪了,怎么能不生病?
费辛籽和费海源看着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费尚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林诺只调派了一个下人照顾费尚徳,然后就不管了,一心一意朝九晚五的在成衣铺工作。
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996叮咚一声上线,宣布任务完成,林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林诺照例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实际上。
以她的估算,在杜芷桃死,费尚徳瘫痪的时候任务就应该结束了。
迟迟不结束只有一种可能,原身不愿意回来,最后主神系统强行判定任务完成。
林诺询问996。
996叹了一口气,说道:“原身的任务满意度是百分百的,只是原身的心理障碍太大了,所以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林诺在沙发上坐下,“看看原身回去后的情况吧。”
遭遇了史上最大的背叛,原身真的能走出前世的阴影吗?
她该怎么面对将军府,又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曾经背叛过她的一对子女?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回溯镜打开。
原身在房间内醒来。
此时她的手上还拿着绣花针。
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
原身怅怅然看向一旁桌子上的镜子。
她回来了。
她放下绣花针,走出院子。
碧玺的笑脸宛如一道阳光,“夫人,是要出去吗?去成衣铺?”
原身摇头,让碧玺留下,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费尚徳的屋子。
此时的费尚徳就像当初的费海源一样躺在床上,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原身看到那张脸就恨。
就是这张脸让她去体谅他们的爱情,让她原谅他们,祝福他们。
凭什么?
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与人通jian,联合他们的儿子女儿一起欺骗她。
把她当傻子一样让她给杜芷桃做了三年的保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原身冲过去,对着费尚徳的脸就是一巴掌。
不解恨。
实在是不解恨。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原身一边哭着质问一边抽费尚徳。
右手抽完换左手。
一下又一下。
啪啪啪。
直打得她手掌发麻。
费尚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如今的他们之间,再无任何感情,只有仇恨。
只有怨恨。
可是费尚徳再恨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是个废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废人,只能任人宰割。
打累了,打够了。
也哭够了。
原身从房间里出来,绕过长廊。
费辛籽见到原身,开心的跑过来,“娘,今天我教会江小花她们第一百个字了。”
“嗯。”
原身冷淡的应了一声,长袖之中的手却握紧了。
“娘,你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了原身情绪上的不对劲,费辛籽问道:“娘,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费辛籽伸手去探原身的额头,原身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打掉。
“娘?”
“我没事。”
原身快步离开。
还是恨。
还是痛。
这一世,任务者用挑拨的手段离间了辛籽海源和费尚徳之间的感情,让他们也因为那自私的爱情而利益受损,所以他们才和费尚徳反目。
但是这能改变前世吗?
前世他们还是支持着那该死的爱情,用她的名义安慰着费尚徳,劝他和杜芷桃相好。
她的儿子和女儿。
她无数次的劝自己,他们只是天真,只是无知,只是愚蠢。
她是他们的母亲,她爱他们。
可以原谅的。
只要一切改变了,就可以原谅的。
可是做不到啊。